渔阳长公主身边有虞映柳安插的人,只不过原主那低情商的猪脑子始终没觉察到。那么这位四公主虞映柳,也不是什么善茬,突然喊住她,多半是不怀好意。
虞清梧刚准备放下的架子,又再度端起来。
她必须要找个不会引起虞映柳怀疑的借口。
虞清梧手指一边儿不疾不徐转着腕上的红珊瑚手钏,小脑袋瓜一边宛如机械马达般高速转动,忽而瞥过桌上书册,抖了个机灵说道:
“不错。本宫觉着最近少傅大人讲解的课业太繁重了,见他肚子里有点墨水,就顺手要过来当个伴读。”
虞映柳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挑眉道:“妹妹还执着于找伴读呢?”
虞清梧忍住惊奇眨眼的冲动。
什么叫还?她之前是找不到伴读吗?
好歹也是堂堂长公主,应该不至于吧……
只听虞映柳续道:“单单上个月,就有三个伴读因为模仿你的字迹做功课被少傅大人发现,继而被妹妹你砍了手,死状那叫一个惨烈难看。这回凭个北魏的废物,呵,能行吗?”
虞清梧:“……”
因为抄作业被抓,把人手砍了?原先那个渔阳长公主本事没多少,整幺蛾子倒挺在行。
虞清梧感到一阵头疼,但为了应付虞映柳,不得不破罐子破摔把恶毒人设演到淋漓尽致:“他能不能行本宫尚且不知,但既然入了瑶华宫,就是供本宫使唤的狗。要杀要剐,是死是活,都由本宫说了算。”
“哪怕本宫想把他阉了近身伺候,那也是瑶华宫的事,不劳四姐姐费心。”
听她这般说,虞映柳顿时咬紧后槽牙,虽然掩饰得很好,但虞清梧还是在她眼底看到了几分厌恶神色,连带着嘴角挂着的笑容也变得虚假僵硬,却偏偏还装得姐妹情深,说道:
“渔阳妹妹这话在理,只不过我最近也想要个伴读,恰巧和妹妹眼光一样看中了北魏的那个废物。妹妹你看这事儿……”虞映柳刻意顿了顿。
“所以四姐是想和我讨人?”虞清梧看出她的意图,直截了当地戳破。
“确有此意。”虞映柳点头,“一个敌国质子而已,妹妹应当不会小气吧?”
虞清梧:“……”
这四公主有完没完。
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本宫好像素来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吧?”
言下之意便是:我就小气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开什么玩笑,闻澄枫是谁?小说男主角,日后拿捏着她们南越所有人性命的千古帝王。
这会儿虞清梧要是把人送出去了,虞映柳再做些什么羞辱男主的事,到时候闻澄枫回想起来,只会觉得她们虞氏姐妹沆瀣一气,故意寻他当乐子玩儿,她虞清梧免不得还是会遭殃。
简直和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差不多。
眼见虞映柳还要再说,虞清梧却是懒得与她周旋了,先发制人:“四姐如果真看中了那位想要走,大可以向父皇或母后请旨。正好几日后便是冬至大宴,届时若父皇发话了,我纵然再不愿,也是得忍痛割爱的。”
语罢,她见终于是把虞映柳那张嘴堵得说不出话,慵懒拢了拢斗篷,施施然离开。
身后,虞映柳盯着她的背影,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愤恨。
找父皇请旨,呵,说得好听。但前朝后宫,乃至整个南越,谁不知道皇帝最宠爱的就是虞清梧。还没及笄就册了封号,并且是依照礼制只有嫡女才能册封的长公主。
可实际上,虞清梧的生母也不过是个贵妃而已,和她虞映柳的母亲一样位列四妃,两人的待遇却天差地别。
虞映柳隐在袖中的手指捏紧。
真当她看中北魏那个不详的废物了吗,她就是看不惯虞清梧成天飞扬跋扈的样子,什么东西都想跟她争一争,但从来没有争赢过。
虞清梧离开勤径殿后就一直在打喷嚏,起先她还当今日化雪气温低,后来想想,指不定是虞映柳在她嚼舌根。
这宫墙内的日子,一天天也真是够糟心的。
就刚才那番闹剧,基本上把虞清梧原来想回宫补觉,睡到天昏地暗的计划整泡汤了。她得先去找闻澄枫,把当伴读的事给人说明白才行。
回到瑶华宫,不等虞清梧开口询问,琴棋书画四位宫女中,今日没跟着她出门的棋秋就适时开口道:“殿下,掖庭那两位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
虞清梧便正好顺着她的话头道:“带本宫过去瞧瞧。”
步辇继续往前,在西南角最偏僻的殿门前落下。这里的纸窗没有抹桐油,想必是许久不住人,临时收拾出来使用的。虞清梧被扶着走进屋子,一览无遗的空间里她随即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闻澄枫。
少年正闭目浅眠,但睡得并不安稳,听见虞清梧发髻间珠钗步摇窸窣响动,缓慢睁开了眼睛。
他手肘撑着上半身坐起,掀开被褥。还没说话,就先咳嗽了起来,声音撕心裂肺的,听着让人忍不住担心会把肺给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