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未看完处做了记号的,这会却发现,微黄的书页之间安安静静躺了一封信,信封上写了四个刚劲有力的字,“王妃亲启”。
裴时语认得,这是萧承渊的字迹,应该是在她去晞春院时写的。
虽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要给她写信,但这既然是留给她的,她当然得看。
裴时语拆信封时忍不住感慨,萧承渊不愧是她见过的行事最谨慎之人,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他给她写的信竟然还认认真真地涂了火漆。
信的内容不长,每一笔一划都写得很认真,总结起来就两句话,还是他之前说过的。他说,他两世为人从未想过要娶别人,他还说,他从未想过要她的命。
大概还有一句,他说他只认她是王妃。
看完信,裴时语眼睫微颤,顿了阵,长叹一口气。
事实证明,她的确是个很好的挡箭牌,前世今生都是,所以他在大业未成之际未想过换人;而他呢,很容易发现她不会对他构成威胁,为了不染上杀戮的罪业,他没想过亲手杀他,这也能理解。
就算他前面说的都是真的,这最后一句就太可笑了。
他都认定她是奸细了,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奸细长伴身侧。
他隐忍那么些年就为了那个位置,有那么多人盯着,在他们的眼里她只是个奸细,而秦三姑娘是天定的凤命,他难道不会犹豫?他手下那些人能放过她?
裴时语调转视线看向窗外无边夜色,冲动之言罢了,信不得。
再说了,她凭什么得到他的另眼相待?
凭她前世懦弱胆小?凭她家世不显?还是凭她这张脸?
诚然她这张脸是不错,但萧承渊若真是个看重皮囊的人,会在三年间碰都不碰她一下?
无根无据的话,谁信谁才是傻瓜。
裴时语调匀了呼吸将,将信放入信封,塞入榻上的引枕之下。
眼不见为净,游记不比他那几句话好看?
时间一点一滴从漏钟里过去,裴时语抬头看了眼,不知不觉已是亥时过半,比他之前说的晚了半个时辰。
期间春晓进来过一趟,问她不要先歇下,裴时语拒绝了,萧承渊今夜不用当值的话,明日是要早起的。而她不想天不亮就起,但两个人若是碰不上,她要说的事还得再拖,她不喜欢这种拖拖拉拉的感觉,索性再等等他。
春晓将萧承渊的洗漱用水以及夜里要用的被褥准备好后离开。
裴时语伸了个懒腰,趿了软鞋下榻,给自己倒了杯水,在屋内转了一圈,发现屋子里的温度低了些。她披了间外衫,重新回到榻上。
夜已经深了,裴时语就着烛火,肘放在身前的案几上,用手支着头继续翻阅,可是翻着翻着,字迹变得模糊起来。
裴时语用另一只手捂着口鼻打了个哈欠,要不先眯会?
念头才闪过,眼皮便自发地沉了,头也渐渐低下去。很快,寂静地室内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萧承渊回到吟兰院已是亥时末,才进入院中便看到了寝室的灯烛还亮着,觉得难以置信,好像尚未入眠好梦就来了。提着一颗心抵达寝室,果然看到榻前那小小的一道身影,守在灯旁,正恬睡着等他。
所有的乏累在这一瞬顷刻消散。
萧承渊示意前来伺候的春晓退下,轻手轻脚来到裴时语的跟前,就着灯火看她。
书册摊开着,他留下的信从她身侧的引枕下冒出一半,火漆已散,想来他看过信了。
或许她知晓了他的心意?所以才特意等他?
胸膛里开始不安分地跳动,视线却变得柔软,再一次充满眷恋地落回到她身上。
她梳洗过,身着月白色的寝衣,外头罩着缃色外衫,静谧而美好,他甚至能想象到抱满怀时的暖融柔软之感。青丝披散着,有一缕青丝搭在小巧的鼻上,在樱红的唇上画出一道柔和的弧线。
她浅浅地、全然不觉地呼吸着,却不知这温软的气息不仅拂动了鼻前唇畔的青丝,也撩动了他的心弦。
不知不觉离她更近,仿佛只要轻轻一伸手,便能将人拥入怀里。下一瞬,却发现她在梦里瑟缩了下,白嫩的玉足下意识地往外衫下藏了藏,萧承渊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再看下去,她可要受凉了,得尽快将人挪到床榻上去。
他调整了下坐姿,长臂一揽,第一次将人捞入怀里,果然如想象中那般香软。他一手护着她,一手转动轮椅,只可惜这一程太短,不能抱太久。
正兀自感慨着,怀里的人突然动了,接着是她带着轻微鼻音的询问声:“王爷回来了?”
萧承渊低头,许是才睡醒,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多半是懵懂,没有平日里的清冷,她就那样仰面望着他,柔软的唇微微翕着,如同一个惑人而不自知的小妖,他很想低头,让两人的距离再贴近些,然他此时无法忽视身体的感觉,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裴时语问完话也醒了,身体结结实实的触感提示她这不是梦,她是真的被萧承渊抱在怀里,这样一来,睡意全惊走了,登时坐直了身子。
萧承渊将裴时语放在床上,裴时语也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那张榻是萧承渊夜里歇息的地方,她在上面睡着了,所以他将她抱过来。
裴时语惊讶地发现,萧承渊的耳尖有些红,似乎还有些不知所措,这个拥抱的确令人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