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越来越近,脑中却不由自主浮出晨间那双懵懂的眼,第一次见他不设防的样子,还挺特别的。
正当裴时语以为马车会从门口掠过,侍卫突然勒停了马车,厚重的门帘被护卫撩起,萧承渊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裴时语心里泛起了嘀咕,他怎会来此?
他出现得太过突然,她原本噙在唇边的微笑还来不及消散,却见春晓朝她看过来,眸光亮亮的:“王爷来了。”
裴时语留意到,一向眼里没有俗事的云绮这回也看着她,还好奇地眨了好几次眼,她突然有些待不住,在两个丫鬟的眼神里从窗前离开。
他来做什么?
裴时语来到桌边,执起茶壶,若无其事地给瓷盏里添满茶水,嗓音四平八稳的:“你们去门口接应一下王爷。”
他们这是在外头,他们是夫妻,她应该表现得体贴些。
说完又有些后知后觉,之前种种亲密的举动是做的皇后和封家人看的,如今萧承渊已经着手对付封家人,照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往后其实不必刻意做这些。
春晓已经笑着朝门口走去。
云绮看着裴时语的面庞上多出来的绯色,又眨了眨眼,这也太神奇了,仍停在原地:“属下得寸步不离守着王妃。”虽说歹人从窗户进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这也并非不可能,万一呢。
比轮椅声先一步传来的,是化名为余青的余令则清脆的嗓音,他端着个木制托盘在门口与春晓说话,“春晓姐姐,我们来上菜。”
春晓颔首:“进去吧。”
随着余青与何施进入雅间,饭菜的芬芳很快弥漫开来,余青给裴时语介绍菜式的时候,一边不动声色打量裴时语,他有种奇异的感觉,总觉得眼前这位夫人很亲切。
所以萧承渊出现在门口后,他偷看裴时语的举动恰好落在萧承渊的眼里,萧承渊的眸光顿时冷下来。
春晓正在纠结,王妃说不要在外头暴露她的身份,可她给王爷行礼的话不就泄露了吗?怎样称呼王爷比较合适呢?
裴时语听余青介绍的同时,视线也不时落在门口,她也很快发现了萧承渊。
对上他那双莫测的眼后,裴时语心头一跳,他一向不喜形于色,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难道是近日烦心事太多的缘故?
裴时语同样不希望萧承渊的身份暴露,她起身迎向萧承渊,先一步在两个丫鬟面前开口,想像普通的娘子一样唤一声夫君以表明二人的关系,然而唇动了几次却难以启齿,话未出口便先红了脸,“你来了。”
屋内的人都随着裴时语的声音萧承渊看去,待对上他那双莫测的眼,众人感觉雅间里似乎冷了许多。
余青的感觉尤其明显,觉得这位衣着华贵的大人看他的眼神很不善,下一刻,果然见他直直看着自己,嗓音跟眼神一样冰冷,他说:“出去。”
余青很想冲上去问他一句这样礼貌吗,但这里不是青州,程大哥说他要是惹祸就将他丢到齐王身边当护卫。齐王很吓人的,他才不去。
余青有些生气,但决定先忍了,回头与程大哥好好探讨探讨,争取找回点面子。
云绮看了看满面肃然的萧承渊,又看了看略有几分不自在的裴时语,与春晓对视一眼,两人静默着离开雅间,离开时还贴心地带上雅间的门。
萧承渊在来的路上想了一路,觉得既然决心要放她离开,她若与她那表弟有缘,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他成全她就是。
可当那人真到了他面前,他却完全忘了该大度,思绪完全被愤怒与不安占据,她是他的妻子,余令则凭什么。
等人走了,又莫名其妙恢复了些冷静。
萧承渊自嘲地发现,不过是见到了点苗头,他就这样不冷静,他似乎高估了自己。
裴时语这回也意识到他似乎平静了些,知他心情不好,且看在他给她贴心地安排了厨子的份上,开口时带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关怀:“王爷怎么了?”
对上她关切的眼神,萧承渊的眸光躲闪了下,总不能告诉她他是因为想到她会随余令则离开一瞬间失了理智,不自在地调开视线:“无事。”
裴时语嗯了声,在就近的凳子上坐下。
他既然不愿多说,她也没有强问的道理,自然而然地换了话题:“王爷怎么来了?”
萧承渊转动车轮,离她近了些:“今日休沐。”
裴时语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也就是说他特意来找她的?不是说好了不必如此吗?
桌上阵阵芳香盈入鼻间,裴时语想起他为她做得,觉得还是得当面向他道谢:“多谢王爷为我安排了得力的厨子。”
萧承渊拢起眉心,面露不解:“厨子?”
裴时语知道他是担心她不接受,怕她知道他还对她有所眷念,才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干脆挑明了说:“程令和余青是王爷的人,王爷是看我之前的厨娘无法出工才安排他们来帮我。王爷放心,我不会多想,王爷待我一向宽容周到,哪怕只是冲着两世相识的交情也会帮我,往后你若为我做了什么,大可以直接和我说,我会大大方方地感激王爷对我的好。”
萧承渊这才反应过来她误会了,但他没有做过的他不好贪功,又不能骗她:“这两人的确来自宁远军,但不是我安排的,来醉云楼纯属巧合。”
闻言,裴时语脸上充满感激的笑凝住,白皙的面庞涨得通红,整个人热气腾腾地,连脖颈也是红的,有种从窗户跳下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