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到裴时语恬静的睡颜,萧承渊自嘲地笑,是他想多了,她若醒着怎会令他为所欲为。
因为睡得太晚的缘故,裴时语第二天醒得比平日里晚些,甫一睁眼便下意识地朝萧承渊歇息的地方看去,人不在,应该是上朝去了。
似乎只要想起他,脑中便不由自主地浮出昨夜那一幕。
春晓听见动静后进来,见裴时语面色酡红拥着锦被,唇角向上扬着,笑眯眯地开口:“王妃做什么好梦了了?这么高兴。”
裴时语的耳根刷地红了,低头掀开锦被,不让春晓看她的脸:“我每天不都挺高兴的。”
“是是是,”春晓捧来一套新的衣裙,也不知谁昨夜回来后总是怔怔出神,“这是隆兴绸缎庄昨日送来的,您试试合不合身。”
裴时语想起来了,行宫回来的途中遭遇歹人,她与萧承渊的衣饰都损坏了不少,十天前她找隆兴绸缎庄赶制了一批衣裳。
那日萧承渊告诉她她前世做的一切他都记得,可她那会只想与他分道扬镳,如今心境变了,好似这人间也换了,他们互相在意,这很好。
裴时语试过之后发现绣娘的手艺很好。
她那时不想搭理他,只给他定制了三身衣裳,如今看来,加几身更好。
裴时语不动声色道:“你让隆兴绸缎庄的人来一趟。”
春晓正蹲着替裴时语整理裙摆,仰面问她:“王妃可是不满意?”
裴时语有些不自在:“想再做几身衣裳。”
春晓恍然,絮絮说着:“您早就该这样想了,反正是王府的铺子,就该多做几身换着穿,王爷不是说了,让您放手去做。”
裴时语心道,那会她倒没有给萧承渊省钱的想法,只不过一心惦记着开春后离开,觉得做太多没用。她计划着轻装上阵,故而不会带太多衣饰,将穿过的衣裳留下来又觉得膈应。
“是是是,你说的对,”裴时语含糊应着,觉得有些饿了。
春晓给裴时语打水梳洗,命丫鬟让厨房准备传早膳,这期间告诉裴时语:“王爷离开前让婢子告诉王妃,他今日早朝后便能回来,试菜的事情不必着急,等他回来与您一起。”
裴时语颔首,他昨日在醉云楼的确是这样安排的。
程令与余青比裴时语预想地来的早到半个多时辰,她还在同隆兴绸缎庄的绣娘谈到一半,下人来禀她说醉云楼的厨子来了。
裴时语只好命人先在前院的花厅等候。
等绣娘离开后,她带了云绮去花厅,一进门,裴时语便感觉到厨子和帮厨都有些不对劲。
余青似乎是被人气着了,满脸不忿,但见到她后目光中饱含同情,程令在一旁看着余青欲言又止。
裴时语眨了眨眼,她有些懵,发生了何事?
“见过王妃。”程宁给裴时语行礼,见与他并排的余青仍如同木桩一样钉在原地,暗中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
余青的眸光闪了闪,并没有如程宁期待地行礼,脊背挺得直直地,朗声道:“属下有几句话想与王妃单独谈谈。”
裴时语心绪微动,秀眉不自觉蹙起。他是外男,有正事应该与王爷说,而不是找她;若是有关醉云楼的菜式,应该由掌勺的出面谈,他这样贸然提出单独与她谈话,其实有些无礼。
裴时语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却听见余青又开口了,他说:“属下本是梧州人氏,真名余令则。”
闻言,裴时语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定在原地,余令则?那不是与她有过婚约的表弟?
她们是婚事是母亲临走前匆匆定下的,据祖母说,两家是互换过信物的。舅舅在梧州任职,母亲与舅母是闺中好友甚是投契,在她与表弟还是婴童时舅母就提出要亲上加亲。
母亲那时与父亲感情正好,只说儿女各自有各自的缘分,没有一口答应,直到母亲自知时日无多再也照拂不了她,才与舅母在信中定下了两个小辈的婚约。
舅母当即托人送来了婚书和一对玉镯,母亲去世后舅舅也曾来上京看望过她,可她那会胆子小又对父亲还残存几分希冀,黎氏惯会粉饰太平,父亲又听黎氏的,舅舅不知她在家中的实际处境。后虽然有书信往来,可看信回信的人都不是她。
在她与萧承渊的亲事定下之后,黎氏撕了婚书收走了玉镯。黎氏与父亲都怕舅舅舅母知晓她是被迫冲喜后闹事,他们没有给梧州去信,等舅舅舅母发现真相时她已与萧承渊做了一年多夫妻。
舅舅那年来上京并没有带表弟,所以他们二人没有见过面,她对这位表弟唯一的印象是舅舅说的他很皮实,喜欢舞刀弄枪。
每逢觉得日子很难熬的时候,祖母会安慰她长大了就好了,所以她原本还挺期待快些长大后嫁去梧州。
人都来了,且他还用这样饱含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总得弄清是怎么一回事。
裴时语挥退了原本在花厅伺候的丫鬟,让人带了程令先去歇息,只留下了云绮陪她见人。
许是因为亲缘的关系,且她一直感念舅母对她们母女的善意,得知他就是舅舅舅母唯一的儿子时会觉得亲切,正欲寒暄几句,却没料到他一开口就是对不起。
裴时语到了唇边的问候生生咽了回去,茫然看着他:“表弟何出此言?”
余令则攥着拳头,清亮的眸子满是悔意:“倘若我听母亲的,早早迎娶你进门,他们便不能磋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