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十分有默契地放轻了动作,在能听见屋内人说话的地方停下来。
皇帝的声音打断了女子惶惑不安,与同萧承渊说话时的冷漠与暴躁不同,带了十分的温柔,轻声哄道:“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池儿不会有事。你如今既有娴妃娘家人的身份,往后便可多来宫里走动。”
方才只是惊讶,此时的两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定在原地。
池儿是谁?
脑中不约而同浮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皇上不会骗妾身?”女子的声音不再年轻,却有小姑娘不会有的成熟风.情,“妾身已有半个多月没有见到池儿了,皇上能不能让妾身去见见他?”
秦守池刚好被管鹏关了半个多月。
皇上叹了口气,柔声安慰她:“你想见池儿,朕何曾不想,现在那逆子正盯着他,倘若被他瞧出什么,那对池儿来说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你听朕的,等过了这阵,我便让他堂堂正正地站到世人面前,当我大楚国堂堂正正的储君。”
女子应该是被安慰好了,嗓音柔情似水,“皇上真好。”
“如娘才好。”
“皇上……”女子缠绵婉转的娇嗔在这荒无人烟的院落里飘荡。
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越来越小,喘息声与吟哦声却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萧承渊的脸色沉得简直要滴水。
倘若他的调查没有错,安国公府里的袁姨娘的闺名正是如娘。
他以为他这名父亲平日里行事已经够离谱,却没想到仍是低估了他,不光有个私生子,他那私生子的母亲还是臣子的姬妾。
真是荒谬。
裴时语有些心疼萧承渊。
他的父皇带着别的女人在他已故的母亲的宫室里与别的女子偷欢,她不知该怎么安慰萧承渊,她去牵萧承渊的手,想带他离开这个难堪之地。
萧承渊挣开她的手,用双手捂住她的耳朵,不让里头一阵阵涌出的淫.词浪语污了她的耳。
裴时语见他眸光闪动,似乎在酝酿什么大计,只好随他,安静地陪着他。
萧承渊突然松开了他,弯腰从地上捡起婴儿拳头大小的泥块,猛地朝声音传来的窗户掷去。
“砰”地一声,泥块砸在窗棂上,轰地四分五裂,小小的泥块撒了一地。
霎时,女子浓烈而破碎的低泣被惊呼替代,男子兴奋的低吼声也变成了慌张地发问:“谁!”
萧承渊不言不语,抿唇拉着裴时语离开,直到出宫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裴时语理解他不想说话的心情,任谁摊上这样的父亲都会失语,宫里毕竟人多眼杂,不如在外头好说话。等上了马车后,她轻轻靠在他的肩头,温声道:“王爷不要因为别人犯浑坏了自己的心情,咱们回家。”
萧承渊不是个轻易显露真实情绪的人,被她这样轻轻一唤,他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毫无防备脸黑了一路。
他伸手揽住裴时语的肩,眸光里现出面对她才有的柔情与歉意:“让你担心了。”
裴时语回望他,“无妨的,王爷若是有话想与我说,我愿意听的。”
萧承渊深深地看她,带她去露华宫时就存了将母妃的过往告诉她的心思,虽因插曲打断,并没有作罢的打算。与这样难堪的父亲相比,母妃简直让人敬仰。于是将从杭嬷嬷那里听到的,与青州那边传来的关于母妃的过往告诉了裴时语。
裴时语听完更加心疼他,父亲荒唐,母亲也无法给他纯粹的爱,她至少还被母亲精心呵护了几年,他却一直在无视、算计与打压中长大,他什么都没有。
裴时语主动环住萧承渊的劲腰,仰面看他,语气绵绵的:“下回王爷去拜祭母妃时一定要带上我,我要谢谢她,谢谢她在那样艰难的情况仍生下了你,多谢她让你我有相遇的机会。”
萧承渊的胸膛剧烈起伏起来,是啊,是母妃的坚持给了他们相遇的机会,母妃让他有机会领略这世间的美好,他看着她的眼说好,低头亲吻她的唇,此刻没有满溢的情.欲,只有温柔和缠绵。
行至半途的时候,马车突然颠簸了下,惊扰了密密拥抱在一起的人,裴时语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些。
萧承渊惊喜于她的依赖,将人结实护在怀里。
“有刺客!”护卫大声提醒马车中的人。
萧承渊的反应很快,在两侧的车窗处各拍了一下,车内的机关开启,车厢变成了铜墙铁壁,裴时语听着外头激烈的厮杀声,忍不住轻颤,萧承渊牢牢将人揽在怀里,一下接一下在她的后背上轻拍安抚:“不用担心,我有防备。”
他不想像前世那样功亏一篑,在着手处置魏国公与秦守池后就在暗中进行了部署。前几日程宁的身份暴露,特意让暗卫仔细检查了一番。
从马车行进的时辰算,此地应该是他与裴时语重生后第一次遭遇刺杀的地点,是对方唯一可以动手的地方,他既然知道此处是弱点,自然会有所防备。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刀剑交加声果然停了下来,护卫轻叩车门:“启禀王爷,危险已除,余两个活口。”
“将刺客全被诛杀的消息传出去,”萧承渊神色平静地开口,“活下来的给管少卿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