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三妙毫无招架之力,呜咽讨饶,“……我,饿了”
李雘叹息,躺平,放她翻身坐起,他轻抚她后背的长发,乌丝从指间穿过,缠绕住指尖,也绕住了他的人,无数个夜里,患得患失的滋味纠缠难去,是他从未有过的不可控制。
柴三妙简单梳个发髻,回身对上李雘幽深双眸,他不说话,也道尽了所有的想法,可是,不该在陇山山野,不该在撤退的路上。
现在,不是时候。
李雘拉着柴三妙起身,“走吧,出去夕食。”
她这副小身板必须补充体力。
营地里升起大大小小数堆篝火,各自围着篝火烤炙食物。
柴三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猎到山兔和河鱼,柴三妙跟着李雘、图翁、拓跋宏坐在一起,唯独没看见法滋的身影。
“法滋哪去了?”
拓跋宏正从亲卫的手中接过一包窝窝馕,边打开边说:“法滋办了正事就回来。”
他瞧了眼天色,“快了。”
拓跋宏将窝窝馕首先递给李雘,再分给其他人,柴三妙拿在手里下意识就咬了一口,硬得崩了牙齿,她捂了嘴,看笑了一圈人。
“这可比不得长安城里芝麻香饼,行军干粮,重在管得久,制作的时候水分就少,方便保存携带。”
李雘将窝窝馕撕成碎块,放进土陶碗装的山雀汤里泡着,直接递给身边的柴三妙,将她的饼子拿到自己手里。
柴三妙理所应当的享受李雘的服务,看得拓跋宏目瞪口呆,李雘何时伺候过女人?闻所未闻。
他揶揄道:“女冠手里的山雀汤香不香?”
柴三妙喝了一口,“香啊。”
李雘拿碎饼块扔他,“吃你的。”
拓跋宏一个壮汉,一脸谄媚的笑,将碎饼捡起来,“谢‘大家’赏赐。”
柴三妙正吃着山雀汤饼,李雘从腰间蹀躞上取下匕首,又将兔肉分割成小块,串在削尖的枝条上,插在篝火边的土里烤炙。
“为何不直接放在篝火上方,像西市的食摊那样?”
“篝火火大,火焰上方温度太高,容易烤糊,立在火堆旁,反而受热均匀,口感更好,边州多见此法。”
李雘说这是少年时在灵州(银川)学的,不过那个时候是在沙漠戈壁滩里烤。
贺兰山下的灵州①,是少年李雘成长的全部记忆。
她好奇他是怎么过的,“跟谁学的?”
李雘用枝条点点对面啃肉的糙汉。
文王一家外放去了灵州,人生地不熟,少年李雘根本没有朋友,受冷落的皇子皇孙,空有名头,本地氏族根本不会热络。
拓跋宏不一样,他爱跟李雘玩,拓跋宏说当初还不是看到李雘得脸好看,灵州找不出第二个五官像李雘一般精致的少年郎。
玩熟以后,才知道李雘打起架来如何凶悍。
他们一路打野玩耍,一路刀枪剑戟,他陪着李雘重回大明宫,以左千牛卫将军的名号守在帝王侧。
难怪李雘化名李四官,要说自己出身灵州拓跋氏,背后藏着这层渊源。
肉串滋滋冒油,不断滴落,李雘熟练的换面,又从拓跋宏鞶囊里要来孜然、胡麻、湖盐,撒在肉串上,觉得时候已到,提起一串放在宽叶上递给柴三妙。
肉香混合着料香,扑面而来,柴三妙边吃边听他们聊灵州的过往。
图翁也是李雘在灵州认识的。
他登基后本想让图翁进太医署安享晚年,可是图翁不愿意,他说大明宫里并不缺医师,自己还有些手艺,希望能留在长安城的街巷里,让付不出文钱的百姓有处可去,也算替‘大家’看顾着大唐黎民。
李雘准了,图翁不愿入大明宫,李雘就时不时溜出宫去看望他。
柴三妙第一次觉得李雘其实是个长情之人,所以他们才会愿意陪在他身边。
可另一方面,他又对大明宫里的女子很薄情,这很矛盾。
图翁又聊起李雘和拓跋宏少年时每次都弄得一身伤口来找他医治。
难怪,柴三妙回忆起第一次在夯土医馆见到图翁的场景,他苦口婆心的规劝李雘:少惹是非,少打架。
拓跋宏替李雘开脱,“男儿打架、狩猎,绝非无用。”
当今天子登基后不仅爱击鞠,更以呼鹰逐兔为乐,柴三妙在长安时便屡次听闻,圣人常于渭滨狩猎,多邀善猎者作为“猎师”,与他一道偕马臂鹰。
世家子弟莫不锦衣鲜华、手擎鹰,朝野市井狩猎声势极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