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盖百里,陇山山脉中,雪崩封堵的山谷毫无一丝解封的迹象。
岐州刺史马廉领着陇山牧监,带着一群僚佐,在山谷口安营扎寨,陇山牧监在幄帐内百般马屁,好话说尽,他说:“谢潺在谷内插翅难飞,马刺史好一计瓮中捉鳖,这鳖足够份量,能炖煮出一锅好汤。”
马廉也就笑笑看向他,陇山牧监连忙拜伏,“某全力相助,只盼能分到一口热汤喝。”
马廉让他起身,“陇山监牧地太小,的确不适合你。”
牧监大喜,他怎会不懂得,马氏与窦氏本同为扶风百年门阀,如今目睹窦氏将倾,马氏就成了他最好的靠山,若不是长安授意,马氏又岂敢拿下关内道巡察使团。
那位可是陈郡谢氏的出身。
马氏背后之人,不敢揣测。
如此困了二三日,有亲卫来报:狩猎的各支队伍在密林中遭到暴雪重创,都尉李四官,参军独孤淳和贵女马佩玉下落不明。
马廉蹙眉,着令加派人手搜寻,陇山牧监宽慰道:“许是为避风雪,在山林中迷失了方向。”
再二日,搜寻未果,情况不妙,牧监不敢再多言。
时值围困谢潺的关键时刻,五日对于山谷中的巡察使团也是生存大限。
马廉决不能此刻分心,着令抽调雍城守军上山搜山,又派遣身手矫健的军士潜入山谷侦查。
只用再多几日,谢潺必死无疑,绝不能放其生还。
此刻,不能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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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城里,糖人摊的生意向来不错,成天到晚总是一群小孩儿围着,吃完又叫自己的伙伴来买。
糖人摊并不总在一个地方,家当简单,挑在肩头,穿街走巷的四处叫卖,走累了就找处遮阴的地方歇着。
拓跋宏才将摊位摆好,周边小孩儿闻风而来。
城西门外搭着木架子,工人上上下下忙碌,到了放饭休息的时间,有几个工人端着碗朝着糖人摊所在的街角来。
技工们一屁股坐在拓跋宏身旁,大口吃饭,吃完拍拍肚皮发呆,瞧见糖人摊的小生意,发觉摊主画糖人的手艺粗糙,可是人地道,用料很足,所以生意不错。
老技工笑问他,“这么壮的汉子,怎就干个卖糖人的营生,赚的了几个钱?”
拓跋宏挽起衣袖,一道狰狞的伤疤,“原来在山里打猎,倒能卖些皮货,差点去了半条性命,如今手废了,卖卖糖人捡几个钱养活自己。”
难怪画糖人手艺不精,技工感叹也是个苦命的人。
拓跋宏画了几个糖人递给他们吃,说请他们尝尝,“这城门修修补补怎么了?”
技工抿口糖,“冬日里遭了雪冻,裂了硕大的口子,墙都垮了个缺缺。”
拓跋宏闻言,看向城门方向,“这工赶得急。”
技工抱怨,“那可不是,军爷正暴躁着,州府抽了守军去陇山随猎,守门的兵倒班都倒不过来呢。”
话没说完,城门下的军爷把技工召唤回去。
拓跋宏在街角坐了一下午,换地方经营,路过巴扎的时候,去了一处游医的摊子,他说自己,“最近睡眠不好,就想好好睡个觉,旁人叫不醒的那种。”
老医翁号完脉,点头,让他明天来取药。
糖人摊满城闲晃,晃到蕃商客栈那条街上。
李雘陪着柴三妙走在坊街上,身着翻领胡袍,下穿高靿皮靴,腰挂圆柄短剑,两人行过生意火爆的糖人摊前驻足,李雘让柴三妙去转一个。
柴三妙还真转了一只飞龙,但是糖人摊主没有画龙,他依然自我地画了他想画的图样。
寥寥数笔,大约是个男子的半身,双翼,日盘,鸟尾。
“阿胡拉。”柴三妙认出拓跋宏画的是祆神。
阿胡拉,无限光明的化身,分辨善恶,净化万物。
李雘与拓跋宏对视,拓跋宏笑道:“神主自西方来,愿天下人皆能得到神的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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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祆节,祆教信徒举行拜火祭祀的大聚会,雍城蕃族祭礼以酬神。
祆神信众手提油灯,充街塞巷,无数星火汇聚成一条移动的光之河,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动,那是赛祆的中心祭坛。
游行的队伍中,卷发蓬松的胡人,足穿无后跟软鞋,面带微笑,翩翩对舞,他们双手合拢,插指窝腕,两臂高举头顶,扭腰撅臀,抬脚踢腿,跳起胡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