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三妙知道李雘再下重饵,势必钓出长安的大鳄。
女冠挥动拂尘,命侍奉送上符箓数个,让安掌柜将其展开,“这符箓不仅是西东往来商队所求的护身符,也传达着长安贵主的意图。”
李雘目光锐利,接过符箓放在烛火上烤,只见端头的图案下方浮现一处古老族徽,柴三妙和他都识的,世代簪缨,门前列戟的高门豪族。
“京兆段氏,关中五姓。”
终究被他抓住了把柄。
利益交换的联盟达成,女冠命侍奉送上美酒,酒盘上托的正是萨宝的醉拂菻银壶,女冠亲自执壶斟酒,与君共饮。
柴三妙握着酒杯,眼见酒面上漂浮的一层微绿酒渣。
马嵬驿中,粟特商队的队首拿出自己的皮囊,为她斟满美酒,闻之甜香,入口回甘。
她记得这种酒,因为在长安不曾饮过,新酿的米酒未经过滤,所以漂浮微绿酒渣,细小如蚁。
她当初为这酒取了个名字叫:绿蚁新焙。
女冠与萨宝举杯饮下,李雘握着银杯,慢慢将酒水倒向地面,笑容凝结在女冠的嘴边,萨宝不解,“这是作甚?”
李雘微眯起双眸,笑看二人,“敬你二人为大唐立下大功,若不是你们,怎么找出京兆段氏与拂菻支持的粟特势力勾结的铁证。”
女冠握住鱼符,大感不妙,“条支都督府的鱼符是假的!”
“不不不,鱼符是真的。”李雘揭开苏幕遮,让其好好辨认他的脸。
“怎会,是你?”女冠大惊失色。
萨宝拔出腰间弯刀,对着李雘。
“怎么?我该在陇山牧场中了马廉的埋伏,不该出现在雍城是吗?”
插手腰间,李雘面对萨宝拔刀一点不慌。
“让你失望了,马廉如今已经自身难保,你们盼不来救兵。”
“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柴三妙在想那些躲在暗处,控制岐州的人到底做了什么?
李雘之前没有告诉过柴三妙,他本不想将血淋淋的世界摆在她面前。
“岐州暗网交易的军备信息落在了突骑施手中,今年来安西都护府与之对战连连受挫,折损将士成千上万,下辖羁縻州动乱不断,民心不安,百姓流离失所,动摇了安西的根基,这些势力扰乱西境,妄图掣肘长安,想分割的是大唐百年的基业。”
不只是安西的舆图,扶风马氏卖的是大唐半臂的江山!
柴三妙惊觉,难怪朅盘陀人会勾结扶风马氏刺杀谢潺。
西陲诸地早已受人蛊惑,遭人蒙蔽。
不管是谁,手伸得太长,只会等来唐皇拔剑。
扶风马氏为了扳倒宿敌窦氏,以岐州为礼勾结京兆段氏,利用仙游观作为与西陲叛|乱势力互通情报的暗网核心,受拂菻国支持的叛|乱势力暗中帮助突骑施扰乱边境羁縻州,掣肘安西。
这些势力岂能让长安宗正寺新派的监斋接管仙游观,岂能让关内道巡察使团查出他们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他们联手策划在五丈原截杀新任监斋,在陇山牧场除掉谢潺。
“绿蚁新焙,这酒的名字是我取的。”
柴三妙扬起酒杯倒在地面,愤怒道:“马嵬驿中,因避狂风同宿驿站的粟特商队,就是五丈原的凶手!!!”
“是又如何?”
萨宝猖狂,持刀攻向柴三妙。
李雘闪身冲向他,避开萨宝的挥刀,从腰间拔出圆环匕首,反握手中,凭借冲撞的力量,刺透对方的肩胛骨,将之钉在内柱上。
速度碾压,大殿内只剩下痛苦哀嚎。
安掌柜上手将殿内侍奉解决倒地,柴三妙拿出藏在袍内的短|弩,一箭箭瞄准妄图逃跑的女冠,最终将她拦截在殿内。
女冠站着不动,与柴三妙对峙,“你是谁?”
“我是本该在五丈原上死于截杀的人。”
柴三妙脱下苏幕遮,让她看清楚自己的脸。
女冠如何都没料到这张脸是译语人阿枝,原来如此,“纵然你出身平阳柴氏,是真的柴三妙又如何?”
“岐州谁人知晓,在世俗眼中,仙游观监斋是一页宗正寺发的纸,谁能将它握在自己手中,谁就是真的,真以为自己是慈航普度天尊降世,救苦救难吗?你在雍城里可曾看见你要渡的这些人,是如何拜服在我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