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宫监斋越谈,眉头越紧锁,原来还是为瑞、忠二宗两位先帝塑像的事情。
昨日在东侧院,她也亲耳听李雘提到长盛公主的父皇忠宗塑像在东边,更显尊贵。
既然无法改变,还有何事可愁?
因是为祭祀典仪加班值守,日出之前,圣祖殿内也是灯火通明,太清宫监斋远远瞄见漏壶计时,一脸愁容地让吴道玄和大家都等等。
柴三妙本不知道他们要等什么,直到卯辰交替,日出云巅。
旭日之光照亮了太清宫东侧院,再从圣祖殿东边的直木楞格窗探入,晨光正正笼罩住忠宗的塑像。
威仪盛大,金光闪耀,如临人间。
而当今天子的父皇瑞宗,则深陷暗影中,模糊难辨。
“……”
完犊子了!!!柴三妙仿佛已经能看见李雘后日的臭脸。
东与西,明与暗,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自然现象问题,在现场祭祀的高门豪族眼中,是当今天子和先皇太女骨子里的血脉之别。
若不是先皇太子弱冠早夭,大唐江山又怎会兄终弟及,最后落到并不受宠,势力薄弱的文王一脉手上,倒让年幼的皇孙李雘成了最大受益人,荣登帝位。
冥冥之中,忠宗的金光加持。
一定会让所有人记起,当年若不是隆庆公主联手文王,如今坐在宝座上的,该是东都洛阳的那位先皇太女。
至少,从她听到的李雘和李太真的谈心里,柴三妙深深知道李雘内心其实很介意,介意这些崇玄尊道的门阀在背后非议,议论他本不是天选之子。
她深深感到袁天师和太清宫监斋的日子,的确不好过啊……
吴道玄也是首次见到眼前的场景,他说:“主要的矛盾在光线。”
太清宫监斋怎么会不知道呢,“就算贫道提前布置侍奉,于殿内点燃大批灯烛,在面对晨昏交替的自然之力时,依旧一败涂地,烛光根本照不亮高大雕塑的脸。”
问题出在光源上,烛火光照有限。
在数量上,监斋已经努力,如果能放大烛光,问题才能迎刃而解,可是此时并没有功率强大的射灯……
放!大!烛!光!
柴三妙猛得想起一个画面,她愣了半刻,惊觉自己似乎想到了办法。她对吴道玄和两位监斋说请让她放手一试!
其它三人摸不着头脑,小女冠还有办法让烛光对抗日光?
柴三妙也并不能确定行不行得通,“古人云,人定胜天,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她眼里的光,感染了在场的人,他们居然就这样轻易的相信了她。
柴三妙果断向太清宫监斋要了几队人手,待人员到位,将人员分配到不同的任务小组,一声令下,各小组风风火火地按照分工忙碌起来。
他们将柴三妙清点的物资整箱整箱搬运进圣祖殿内,又请太清宫监斋下令清退所有不相关的人,以防泄密,若是失败,也不至于过于丢脸。
他们将正门关闭,搞了一番大动静,貌似在殿内搭建支架。
侍奉进进出出,神神秘秘,又纷纷闭口不提。
————
太清宫内口口相传,玄都观的女冠异想天开,监斋不管,还让她胡来。
甚至惊动了正在东侧院跟天子对弈的袁天师,小侍奉不清不楚的讲完,袁天师没开口,倒是坐床上的天子先侧过脸,“谁?哪些人?”
小侍奉弱弱地说:“两位监斋,吴博士,还有玄都观的三妙女冠。”
天子下棋的手顿住,黑色的棋子夹在指间,“这群人要做甚?”
听到柴三妙的名字,他预感就不会简单。
果然,那小侍奉也是犹犹豫豫的回答,他也完全不能确定是否听错了传闻,他说:“他们都传,三妙女冠将监斋和吴博士叫在一路,要……造个东西。”
李雘将黑子握在手心,“要造什么?大胆说。”
小侍奉叩拜在地,“他们说,三妙女冠要破解晨光之憾,她要,她要造日,造个人工太阳……”
“什么!”
简直为所未闻!古往今来,第一次听到要人工造个太阳!
李雘抛开黑子,黑子打乱了棋盘阵局,袁天师无语,眼前自己胜券在握,天子不地道啊,一粒黑子便破解了黑白对阵的战局。
李雘大笑不止,“柴三妙实乃古今第一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