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袁天师陪着李雘站在东侧院二层的阁楼上,远眺中殿。
从白天到晚上,圣祖殿内仍不消停,灯火通明,时不时有闪光照亮窗棂。
他脑海中浮现出柴三妙灵动的眼睛,聪慧、机警,将出身高门不谙世事的单纯,和见俗世而知世故的老练,矛盾地杂糅在一起,就那么不和谐地印在她的那双眸子里。
一双难得的、美丽的眼睛。
袁天师整理着拂尘,“圣人觉得三妙女冠这般异想天开,能成功吗?”
天子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袁天师转头看向他。
入夜的风将天子明黄的袍角撩动,天子目不转睛,他看着圣祖殿,好似能看清里面所有的场景。
忽而,殿内欢呼四起,惊醒了深沉的夜晚。
远处点亮暗夜的光,也照亮了李雘深邃的眉眼,他说:“莫要让我失望啊,柴三妙。”
袁天师心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连天子本人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是“我”,而不是“朕”。
这个小小的女冠如此特别,就像一粒本不起眼的黑子,却突如其来地闯入长安和洛阳的对弈。
但愿,但愿一切如愿。
注释:
①吴道玄——吴道子,公元713年左右,被唐玄宗召入长安,唐代著名画家。
②吴道子景云寺《地狱变相》图——参考《东观馀论》北宋黄伯思。
第14章 .双日凌空撑住背后的皇权高贵
圣祖殿的动静也传到李太真这边,监斋和柴三妙到底是玄都观的人,李太真不放心,派人去探,很快,打探的女冠匆匆回来。
女冠遣退四下,悄声将殿内的情景一描绘,又将柴三妙的办法复述出来。
李太真站在回廊里,轻摇手中麈尾,抬头朝东侧殿的方向看去,弯了嘴角。
柴三妙若成功,在世人眼中亦是玄都观的成就,柴家的女儿,她还真没看走眼,果然是员福将。
下元节祭祀的大戏,无数双眼睛盯着,只待帷幕大开,各路优伶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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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五,寅时(3一5点),太清宫内外,燃灯如白昼。
左右金吾卫披青色兜鍪甲胄,手持弓箭、刀盾、旗帜,于大宁坊内各街巷入口列队,核验群臣代表官职的鱼符,并指引世家仆从将车马有序通行。
大宁坊坊门,金吾卫校尉拦下一辆犊车,认出车前灯笼上范阳卢氏的族徽,作插手礼,“卢寺正请。”
端坐车内的卢祁撩开窗帘,递出银鱼符,笑说:“可不能破例,该验还得验。”
待校尉将核验流程走完,卢祁吩咐仆从将犊车停到一边。
正在坐镇指挥的金吾卫中郎将崔湃,远远就看到了范阳卢氏的灯笼,他骑着大马过来,卢祁身着礼服,行动不便,就坐在车内跟他说:“九郎,你可曾听到圣祖殿内的传闻?”
崔湃一脸“老子在办公,没事赶快滚”的不耐烦,根本不想搭理他这颗八卦的心。
“唉唉唉,别走啊,我可听说有人要在圣祖殿内打造双日凌空。”卢祁不再卖关子。
崔湃果然回头,“双日凌空?这是在映衬两位先帝,能放此言者,世间唯有袁天师。”
卢祁摆手,“非也非也,我听说放话的人名不见经传。”
“谁?”
“正是玄都观的小女冠,柴三妙。”
“太清宫里的事,都逃不开大理寺的眼线,卢寺正的消息灵通得很。”
崔湃握了握马鞭,倒是小瞧了平阳柴氏这个女儿。
“非也非也,我不过是听吕二多说得两句。”
卢祁放下帘子,与崔湃分别之际,道了一句,“盯着太清宫的人可不少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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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礼服,上衣下裳,宽衣大袖,再戴齐配饰,比平日的圆袍常服厚重许多,各家车马不得入内,文武百官只得拖着步子进入太清宫,于圣祖殿前按照品阶列队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