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贵女。”
李都尉看向马佩玉身旁的人,“没想到还能在狩猎场碰见阿枝先生。”
柴三妙向他行叉手礼,“阿枝现在弭秣贺部中任译官。”
李都尉点头,见武将们饮了水,招呼大家该巡场了。
独孤淳关心阿枝行围的生活习不习惯,缺不缺生活所需,马佩玉怼他,“哪里还需你来操心。”
柴三妙的余光时不时扫过前方,领队的方向。
他们骑马上了山腰,俯瞰平谷中搭建成型的野外营地,帐中炊烟缭缭,侍奉们在准备夕食。
目光的尽头,远山叠雪,草坡上牛羊成群,骏马成片。
劲风呼啸,冷得众人缩了脖子,捂着脸庞。
马佩玉急嚷着:“莫要站在风口,快些回去吧。”
前方领队的男子迎风而立,丝毫不惧。
独孤淳问阿枝,“冷不冷?”
尽管耳朵冻得通红,柴三妙说:“不冷。”
她借助马佩玉来到来到狩猎场,不仅要寻求时机将谋害谢潺的讯息传递给李雘,更要揪出暗藏在部曲中的朅盘陀人。
没有比她在蕃部里任译官更好的机会。
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
跟随各部酋首而来的部曲上千人,装扮各异,要找出同是出自安西的朅盘陀人,仅凭外貌着实很难。
朅盘陀国地处葱岭要道,国人多语,纵使柴三妙仔细分辨口音,仍旧毫无线索。
因为阿枝精通粟特语、疏勒语,很快就跟弭秣贺部众熟络,弭秣贺人遇上什么困难,有些什么需求,都会第一时间找她。
弭秣贺人①和萨末鞬人②在宿营地的划分上有争议。
高山草甸上分布溪流,宿营地都围绕着水源,方便生活。
萨末鞬人先到,抢占了溪流沿线,让弭秣贺人不得不去更远的地方扎营,两部众为了水源地争得厉害。
他们叫来译官阿枝,请她主持公道。
柴三妙对萨末鞬负责建营地的队正作了插手礼,客气商讨,“请贵部腾出些位置出来,让弭秣贺部众也好取水。”
萨末鞬队正冷笑一声,说:“草原上跑马圈地,谁跑的远就是谁的。”
“这个牧民的规矩,大唐的译官不知道,你们难道也不知道?”他问弭秣贺人,“晚到的狼,吃不到早起的羊,怪得了谁?”
根本不搭理她。
弭秣贺人觉得萨末鞬人欺人太甚,开始只是动嘴,后来动起手来。
柴三妙被挤到边边,一个译官哪里管得下来。
两方人马乱做一团,耳边忽然一声巨响。
于混乱中,人群身旁的大幄帐轰然倒塌,惊散了动手的男人们。
柴三妙捂着耳朵,瞧见人群外,李雘领着折冲府武将骑在马上,高高地俯瞰部众,他手上的马鞭正是拔掉幄帐支架的始作俑者,他也不说话,仅仅是看着。
一个参军将阿枝从部众中请出来,“先生可有伤着?”
柴三妙看见李雘转头看过来,她摇了摇头。
两方部族的队正过来见礼,臭脸地站着。
李雘让译官阿枝将聚众斗殴的前因后果讲一遍,李雘嗤笑,“还以为多大个事情,也不用争了,就按照牧民的规矩来。”
两方问:“怎么来?”
“跑马圈地。”李雘说。
双方各派出十人,已经站到出发位置,李雘却叫停。
柴三妙瞧见李雘在点将,“李都尉?”
李雘侧看她,“你猜谁会赢?”
柴三妙:“我不知道。”
李雘指了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