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正厅的大门,周旸顿下脚步,转身对她说:“不必再送,殿下早些歇息。”
“好。”沈阅亦不客气,就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可他刚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过身来。
“还有事?”沈阅问。
周旸定定地看着她,眸色深邃,道:“微臣昨日说的,一直作数,殿下哪天同意了,记得与微臣说。”
沈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她轻轻摇头,平静道:“周旸,本宫性子如何,相信你亦了解。既然本宫决定放下,便真的是放下了。无论你提出娶我之意是源于何因,本宫也知晓你是一片好意,本宫心领了。”
周旸是真的了解她,她不答应亦是预料之中。他冷了她五年,如今这些都是他应该受的,他只是想向她表明立场罢了。
累了一天,沈阅沐浴后便就寝,很快睡着了。
虽然睡着,但她睡眠很浅,稍微有点动静,她便醒了。
此刻不知是几更天,她隐约听到有窗户被打开的声音。她蓦地坐起来,撩开帘帐,借着窗外的月光,便看见一个蒙面黑衣人,手持长剑,正朝她走来。
那柄长剑在月光的照耀下,亮得瘆人,她瑟瑟发抖,想喊人,喉咙却像是被封住,发不出丁点声音。
黑衣人一步步朝她逼近,她满脸恐慌地一步步往后退。她说不出话,只能朝黑衣人拼命摇头,想让他别伤害自己。可黑衣人无视她,待走到床沿前,直接抬箭朝她刺过去。
“啊……”沈阅尖叫出声。
“殿下,您怎么了?做噩梦了吗?”一道焦灼的声音传入耳中,沈阅睁开眼睛,只见头顶上悬着一个人。虽然屋内漆黑一片,但他的气息,他的声音,她都熟悉无比。
“没事,本宫做噩梦罢了。”沈阅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问:“你为何还在这里?”
“宅子守卫过少,微臣不放心,没有回国公府。”周旸说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殿下放心睡吧,微臣守着,无须害怕。”
“你还是回去吧,我让老妇人来守着便是了。”沈阅说。其实适才老妇人说要值夜,她体恤她年纪大,就让她回屋睡觉去了。
“您还是快点睡吧,即使我出了这个门,也是守在门外,不会回去。”周旸不容置喙,“倘若殿下睡不着,便与臣说说你做了什么噩梦,说出来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对于这个梦,沈阅仍旧心有余悸,因为太真实了。此刻伸手不见五指,她让自己暂时放下抗拒,道:“我梦见有个黑衣人来刺杀我。”
“那只是梦,即使真有人对您不利,微臣也会保护你。”周旸说着,伸手抓住了沈阅放在身侧的手。
一场噩梦让她全身发冷,手亦是被寒风吹过一般。他的掌心温热,热源穿过皮肤渗入她体内。她有些贪婪这样的温暖,可她还是去挣开他的手。
她从小养尊处优,即便在大佛寺习武三个月,可在武将周旸面前,再多的挣扎皆是徒劳。挣扎几许过后,她放弃了。
她的手跟他想象中一样,细腻柔软,似是无骨一般,让他舍不得放开,所以,他暂时抛掉“礼义廉耻”,“霸王硬上弓”了。
“能否告诉微臣,太后为何针对殿下?”半晌,周旸轻声问道。
沈阅不答反问:“你知道,当初皇上想把本宫指婚于你,是想扼制你吗?”
“微臣知道。”周旸说:“不过当时不同意,是微臣尚未知晓自己对殿下的心意才婉拒。如今,后悔莫及啊!”
“……”沈阅忽视他故意打岔,问:“难道你不害怕当了驸马,仕途被影响吗?此乃不仅仅关系到你自己,更关系到整个国公府。”
“有甚害怕。”周旸道:“太后与皇上忧心周家功高盖主,可咱们祖训有道,当年祖父受前朝奸臣所害,周家上下差些被满门抄斩,是太、祖救了祖父,救了周家,周家世代皆会忠于大康,绝无二心。国公府不在乎名利,只希望在大康受到外敌侵扰时,能保家卫国。”
他的声音不高,可字字真切,沈阅听着,忍不住叹气,“皇上在把忠臣良将往外推,乃大康之忧呀。”
周旸知晓她在逃避自己的问题,他也不强迫,又问:“太后如此对宁王与殿下,陛下为何不阻止?”
“泥菩萨过江。”沈阅再次感叹:“皇上为人忠厚,奈何天资有限,缺乏治国之才。倘若身边有忠臣良将辅佐,亦能把大康治理好,奈何当朝太后外戚当道,他处处受到压制,长此以往,怕是要成为傀儡。”
“既然如此,殿下更应该嫁给微臣,以后双双辅佐陛下。”周旸如今真是见缝插针地与她提成婚之事,沈阅都有些免疫了,懒得与他多说,道:“本宫想睡了。”
“……”周旸再度吃瘪,可心疼她受累,便不再言语。
反正此刻能握着她的手,他亦心满意足。
片刻,耳边传来清浅的呼吸声,周旸不想扰她就寝,依依不舍放开了她的手。
他站起身来,才撩开帐帘,如霜的月色就洒在了她的芙蓉脸上,肤如凝脂,红唇娇艳。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梦里的场景,让他顿时口干舌燥,喉结滚动。
“殿下……”他轻呼出声。
床上的娇美人没有给予他回应。
在梦里做再多遍,皆不如在现实中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