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弯曲手指,碰触到东西,抬头又笑:“谢谢月色。”
月色扭过头去,轻哼了声。
那荷包是很普通的样式,用料也不贵重,袖了云纹图案。是她娘在怀她的时候做的,那时候,她已经想好给她取名字,云。
云是自由自在的,在天上飘,想聚的时候聚,想散的时候散。
楚云摩挲着那个荷包,仔细用两手拿住,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月色又探她额头温度,确认高热退去,松了口气,嘟囔道:“虽说缺了味药,倒也有用。”
楚云没听清,嗯了声。月色摇头,自然没说这插曲,只是说起宫内热议的三公主的婚事。
“陛下似乎是打算赐婚了,奴婢真觉得可惜,三公主跋扈,分明是糟蹋了那状元郎。”她对三公主的敌意从不掩饰,又是关着门主仆二人说话,愈发放肆。“若是咱们公主,那定是才子佳人。”
楚云好笑,“你又胡说八道。”
她哪儿能嫁什么状元郎,嫁个老实的卖货郎才真好。
月色还在说:“听闻就是那日,陛下召了那位状元郎入宫来,让三公主相看。三公主一眼便瞧上了。唉,听闻那郎君十分俊俏,风度翩翩,真是才貌双全呢。”
楚云顺着她的话聊:“是么?便只有一个俊俏形容么?没什么具体的长相?”
月色道:“具体的,倒没人说,只是听说那日状元郎穿了身月白的锦袍,清风明月似的,好像仙人下凡。”
月白的锦袍?楚云微滞,有个念头呼之欲出。
可她竟不大愿意想下去。
楚云手肘撑着,下了床,踱步至窗边。
月色不过是随便说说,分散她注意力,也让她高兴些,见她有了兴致,自然不多说下去。月色转身,意欲下去热些清粥小菜。
临走前,视线瞥见角落里那件男子外衫,又问:“对了,公主,那日您身上还披了件衣裳,那是谁的?如何处理?”
楚云推开窗,院子里的紫缘花已经全谢了。
又一个春天结束了。
她迟滞地回答:“是……一位好心人给的,烧了吧,省得连累人家。”
第4章 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俗话说,事不过三。楚云想着,竟松了口气,好在才见过两次。
转念又想,其实早知道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无论见几次,都一样的。
月色一只脚都要踏出门,见她毫无顾忌地站在窗边吹风,又折回来将支起的窗户放下。面色有些严肃:“公主,您病才刚好,不能吹风。”
楚云自知理亏,吐了吐舌头,推着月色出去:“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只是想看看紫缘花谢了没有。你快去热粥吧,我快饿死了。”
月色叹了口气,又回头再三叮嘱,不许她吹风,这才出了正殿的门去。
楚云看着她背影松了口气,一转身,发觉她忘了处理那件衣裳。鬼使神差地,楚云伸手拿起那件衣裳轻嗅了嗅,原本的香味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池子里的水的微微的腥味。
再怎么嗅,也嗅不到那种香味存在过的痕迹。
楚云放下衣裳,犹豫了片刻,取了个铜盆来。一旁的漆纱灯才烧到一半,她把灯罩拿下,将灯拿出来,点燃了,又去点那件衣裳。
火星子从衣角往上爬,火舌很快吞没整个下摆。烧得很慢,楚云把灯放在手边,蹲下|身来,胳膊肘抱着自己膝盖,像欣赏一样,看着那火一点点将衣裳全部吞没。
燃烧衣料的味道不好闻,充斥着室内,月色热了粥回来,还以为里头走水,吓得半死,急匆匆跑进来,把漆盘放在桌上。结果绕过珠帘,只看见楚云坐在冰冷的地砖上,目不转睛盯着面前的铜盆。铜盆里还有些黑色的灰烬,味道很难闻。
不是走水,月色松了口气,又埋怨道:“公主,奴婢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要烧便去小厨房烧,何必在这屋里烧,弄得一屋子难闻的味儿。”
这下不开窗都不行了。月色念叨着,行至窗边,开窗透风。
冷风一下子灌进来,也送来清新空气。月色回头,见楚云还坐在地上,又碎碎念起来:“公主,地上冷,您身子刚好,不可以坐地上。”
她伸手将人扶起来,架去桌边,按在实木方凳上,而后伸手去端粥。清澜殿有的东西不多,该有的分例总是被克扣,也只能做个白米粥了。勉强从小厨房里扒拉出两根青菜,也一并煮了。
楚云捧着碗,抬头甜甜地笑:“谢谢月色。”
月色名义上是她的侍女,可实际上,和她的家人差不多,月色比她大一岁,就像姐姐一样。虽说她平常念叨很多,可楚云记着她的好。
月色轻哼了声,“公主快些喝吧,冷风进来一吹,不用多久这粥就凉掉了。”
楚云嗯了声,右手拿着那瓷勺,搅动着碗里的白粥,舀起一勺送到嘴边。放了糖,不多不少,甜度刚好。她本就饿了,一小口一小口地,竟也很快喝了个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