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绾撑着船板一个劲儿的咳嗽,水滴淌了一地,浑身湿透的萧彦北靠着船栏支棱着腿坐着,水从发梢顺着脸颊落到木板上。
林嫣立马拿着衣裳披在他身上,满眼担心,“彦北哥哥,你可有事?天冷,这样很容易染上风寒的。”
他清咳几声,宽慰“我没事,”随后看着杵着地咳嗽地陆绾,一脸嫌弃,“你若想死,是不是还要拉本文垫背啊。”
“咳咳……王爷,”陆绾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缓着气道:“我其实不是有意的,只是你当时在前方,所以……”
“还有理了,别以为本文真的就不会治你的罪。”
林嫣听着此话虽有责备之意,可那满眼不仅不怪罪倒还有点担心的萧彦北,扶在他胳膊上的手滑落下来,顺着他的眼神回望着陆绾。
萧彦北起身站立她跟前,脸上还有水滴落的痕迹,但没有情绪起伏,只是随手扔过去一件披风,低眼道:“连上个船都要落水,无用之人趁早离开,本王身边不需要如此愚笨之人。”
陆绾用袖子揩拭着脸上的水滴,抬眼看着他,抿着嘴慢慢支撑起来,“奴婢谨记王爷教诲,下次会注意。”
这事本也是自己的过错,幸好他只是唠叨几句,要是真要治罪还糊弄不过去。
微风透过水面穿进甲板上,不禁觉寒意刺骨,让人冷不防的打着寒噤,风中掺杂着一股腐烂的恶臭味,使人胃里翻腾作呕。
众人这才将视线转移到拿包被侍卫们给打捞上来的麻袋,味道就是从那里面散发出来的。
侍卫说在河中救王爷时,脚正好勾到了一根绳子,本想扔了,但发现里面有珠宝,就一并带了上来。
萧彦北示意他们打开麻袋,林嫣惊叫一声躲在他身后。
船头所有侍卫都往后退了几步,只见那麻袋平摊开来,里面有几件珠宝,还有被碎尸后的胳膊和腿,只有零星躯干,没有头颅。
因为是被遗弃在水中有一段时间,骨头都已经呈现泛白状,麻袋顶部没有系上死结,所以骨头边上的肉质有些被鱼和河中的动物给啃食了些。
陆绾瞳孔放大,有些愣住,但随后便提着还在漫水的鞋子缓步走到那堆尸骨面前。
萧彦北正蹲在尸骨面前,看到陆绾过来,倒也没觉得惊奇,只是嘲讽道:“看不了就走远一点,别碍手碍脚。”
陆绾并不理会他,也同样蹲了下来,眼下环顾四周,也没有护手的器物,她的手有些颤抖地去拿起一块尸骨,那还是第一次赤手去拿人血淋淋的尸骨。
那骨头横截面有些碎末和不规则的划痕,应该是被刃器连砍几刀所致,她将所有骨头都慢慢拼接,被斩断的手腕已经开始腐烂。
林嫣在身后早就被吓到晕厥倒在他的身上,萧彦北唤来侍女搀扶着。
那是一具女尸,看着有些肿胀柔嫩的手能看出来还极有可能是位富家千金。
“王爷,初步定断,这是一位芳龄在十七八岁的女子,她生前应该正在煮食,手指处被菜刀割伤的痕迹,这伤是最近的,虎口处有被钝器磨起的茧子,想来之前从未干过这种粗活,因为常干此种劳活的人懂得如何省力,并不会留有这么明显的茧子。”
这些表现之象对她来说倒是能一眼辨认,可具体的还是需要回去验尸后才能知晓。
最近城中并没有接到报案,也没有说哪家姑娘有失踪,目前还没有头颅,更加不好确认找寻死者家世背景。
萧彦北还是第一次见敢赤手拿尸骨的女子,面对这些碎尸时,别说是她身为女子,就连一旁的侍卫也感到有些畏惧,陆绾居然还能下手去拿那些尸骨,先前说起的仵作技法看来也并非名不副实。
他的语气终于柔和了些,看着地上摆出一个完整身形的轮廓的尸体询问道:“还能看出什么?”
“王爷你看,”陆绾指着横切断的手腕处,“这名女子手腕上有被玉器勒出的痕迹,这种是长期戴紧实镯子所遗留下来的,在那包首饰中,有一手镯的径口很符合。”
她说着拿起放在一旁的首饰盒,里面有一个玉质镶嵌着银器圆箍的镯子,而且圈口大小是按照那名女尸的手腕大小来定做的,一般人根本就戴不进去。
萧彦北让侍卫们到城中打探收集最近一月时间有没有失踪的女子,还让他们留意中大户人家。
他转头看着抱着林嫣的侍女,“你们送群主回宫。”
说着就要拉着陆绾上岸,身后的侍卫将尸骨提回府上。
萧彦北看着陆绾悬在空中十只张开的手指,有些嫌弃地松开拉扯她衣袖的手,“还不去洗了。”
陆绾垂眼看着手上还沾着腐烂味道的河水,这才后知后觉胃里直翻腾,跑到一侧倚着大树开始干呕起来。
“怎么会有这般蠢钝之人。”萧彦北捻着有些味道的手指,紧皱着眉头,加大步子上了马车,想赶紧飞奔回靖王府,临行前还不忘一把拽起陆绾上车。
坐在马车里的陆绾脸色有些苍白,早膳还没有吃,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此刻胃□□呕着有些痛,她又不敢出声,只是用胳膊抵着胃部。
半晌没等她开口,萧彦北就将一丝方巾扔到她面前,“回去洗不干净就不要来见我,更别想跟着我一起查这案子。”
又朝外面的马夫大吼一声让他快马加鞭赶回去。
两人回府后,他只撂下一句他要沐浴的说辞便头也不回地往卧房走去,侍女们在后面捂着口鼻也让陆绾跟着沐浴更衣,破天荒地给她采了几蓝子的花瓣给她泡澡,当然,这也是靖王吩咐的。
一个时辰后,萧彦北才从卧房中出来,闻着浑身带着淡淡花香的陆绾这才将那紧皱的眉头舒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