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县令佯装作势大致扫视了一眼,又提来那报官的小厮,问了些情况,便让衙役将尸体带回。
他手捻着下巴上的短茬胡须,闭目摇着头,“来人呐,给我捉拿李记掌柜。”
说着人群就消散开来,为衙役分出一条道路。
那屠夫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嘴里骂骂咧咧,“呸,没人送银子了,当然要抓人了,不然怎么拿到地契,真是个狗官。”
虽有些人明面上不敢说什么,但从他们的神情就知道这个县令平日没少搜刮民财。
陆绾正要跟着那批人去到衙门凑热闹时,衣袖被人拉扯住了,她刚要挣脱开,身后就响起话来,“小姐回寨吧,寨主四处都在找你,还发着脾气呢。”
她像被扎破的孔明灯,一下就泄气摊了下来,耷拉着眉眼转身,朝胡娘龇牙,“我就待一小会儿,把这个热闹看完就回去。”
“不行,寨主严令禁止你下山。”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陆绾眼珠一转,佯装脚崴了,顺势倚靠在旁边的柱子上,还摸着腿,唉声叹气说她脚走不了了,需要歇息,可胡娘说可以背着她回去。
陆绾嗯哼几声,转动着眼珠,一股哀怨道:“可我想再去买串糖葫芦,但我的脚……”
胡娘撇了一眼,“还是我去吧,小姐你就在此处等我回来。”
“快去快回。”
见胡娘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转弯处,陆绾扭动着脚踝,一溜烟的就跑了。
县衙中大堂中跪着两人,一人便是那报官小厮,还有一人,之前没有在人群中见过,想来就是李掌柜了。
李掌柜趴在地上,身后衣襟上有血渍浸湿出来,看上去奄奄一息。
县令将筒子里的筹子扔了一块下来,厉声道:“还不肯招,来啊,再打他二十大板。”
“大,大人,我,我招,是草民杀了杜,杜掌柜。”
“既然你亲口承认,此案了结,师爷,让他签字画押收监,按照律法,行凶伤人者,当街斩首。”
一个女子在人群中大喊冤枉后晕厥过去,看周围的劝解,她应该就是李掌柜的娘子,为此陆绾还多看了几眼,确实生得好看,难怪杜掌柜心生歹念霸妻。
“等等,”陆绾侧身挤到最前沿处,望了一眼躺在地上那人,冲县令说道:“大人,凶手并非是李掌柜。”
人群中顿时嘘声一片,几个好心人还在低声让她不要开口。
师爷走出来喝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还质疑县令办案,是想讨板子吃?”
门口被几个衙役用棍棒架着,陆绾弯腰下身从棍棒中钻了进来,白了师爷一眼,“你是县令吗?我在同县令说话与你有何干系。”
说着便躬身给县令行了个礼,“大人,尸体虽在马棚处找到,但却不是第一案发场地。”
县令看上去已经有些生气了,挥手让师爷想架着她扔出去,但被她灵巧躲过,“大人,杜掌柜已经死了好几日,而这几日李掌柜都不在城中,此事并非他所为。”
酒庄门上的锁落了灰,外人也道这几日未曾见李记酒庄开门,也不曾见李掌柜回来。
“来人,还不快把这藐视王法的野丫头给我架出去。”县令已经怒到拍着桌子在堂前大喊。
“大人冤枉啊……”人群中突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开始只有一两人跟着附和,后面整个围观百姓都在喊冤。
周围不断有百姓涌进来,师爷见压不住形式,回身跟县令使着眼色,在耳旁还说了几句。
县令坐在堂上将惊堂木一拍,大吼一声,“肃静!”
他不屑地看着被衙役用棍子团团围住的陆绾,又拍了一下,“好,既然你说李掌柜不是凶手,证据呢?他可是畏罪潜逃被抓回来的,仵作也验明他是死于酒中毒。”
陆绾一一挡开面前的棍棒走在大堂上,又蹲在李掌柜旁仔细瞧了瞧他的鞋子,躬身道:“大人请看,李掌柜的鞋上有泥。”
“有泥怎么了,地上哪里没有泥!”师爷在一旁冷笑着。
“城中是石板铺的路,有泥也是很干的,李掌柜鞋上的泥是城郊五里处的黑壤,郊外雾气重难免有露水,泥土比较湿润,”陆绾双手撑着膝盖起身,“想必大人去抓李掌柜回来时,他正好赶回城吧,要是畏罪潜逃,他回来作甚?”
根据之前他的口供,前几日他确实出城回乡祭祖,今日在城门被抓回来。
啪!惊堂木又是一声响彻在大堂之内。
县令清着嗓子让她直接拿出证据,不要拐弯抹角说泥的事。
“大人,我需要验尸。”陆绾语气高昂,并不怕他手中敲响的声音。
“放肆,你一个野丫头居然敢开这狂口,本官看你是拿着衙门当儿戏,来呀,这个女子敢藐视公堂,还出口不逊,给我打。”县令一听到要验尸,瞬间变着脸色,朝站在周围的衙役喊着。
还没等她开口解释,就已经被一群衙役用棍棒架着趴倒在地,一个衙役正举起棍子往下敲打湿,一粒从门外飞进来的石子正好打在他手上,剧烈的痛感立马让他握不住手中的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