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东宫跟两个兄弟喝酒的时候就愤怒的骂过,骂这群贪官污吏,骂他们胆大妄为。
二皇子也觉得不是滋味,倒是四皇子道:“别的由父皇定夺,咱们只是旁观,倒是没什么,只端王兄,这次怕是难了。”
没错,端王去年刚由皇帝亲自指亲,将英国公家的姑娘指给了他,如今王府马上就要落成,最多过了今年的年,他和二皇子就要出宫开府成婚了。
而如今这么一来,英国公府的姑娘还能嫁给端王吗?
太子刚开始只在愤恨百官皆有小心思,然后听老四这般一说,才想到这一着。
然后笑了,“端王兄不是一直自诩仁义么?”
若是他请旨继续跟英国公府姑娘完婚,那正妃之位就没了,要是请旨废除婚约,想来就要落一个不好的名声。
太子就倒了一杯酒喝下,道:“我倒是替那位英国公府姑娘可惜,被赐给了这么个人,你们瞧着吧,端王兄虽然平日里顾及脸面,但关键时候,他是可以将脸面踩在脚底的人。”
果然没几天,余贵妃心口疼,招了大师进宫问,说是跟西边相冲。
西边有谁?
英国公府就在西边。
于是余贵妃就向皇帝请求退婚。
反正她跟英国公的姑娘相克。
皇帝同意了,他到底是爱重端王的,也不想儿子的正妃是罪臣之女。
此事闹的很大,但是再大跟折筠雾也没有什么关系。她的消息来源都来自于春隐等人。
当得知云州贪墨案最后的银子全是被云州府尹贪去后,她愤怒的捏拳头:“不要脸,我们多穷啊!”
当得知牵扯出英国公一案,她的嘴巴成了圆形,更加愤怒了,“我阿娘说,当年死了很多人哩。”
当春隐贼兮兮的说端王退婚后,她跟春隐和夏隐一起为英国公的姑娘叹息,“怕是以后难嫁了。”
然后又开始讨论贪官的女儿要不要同情的高深之语。
最后,瓜子磕完了,闲话也说完了,她端着针线簸箕回自己的屋。
她的三寸目光只盯着殿下一个人,外面的事情听完就算,她最近想给殿下酿点酒。
折筠雾是会酿酒的。乡下人,会的东西多。每年她阿娘都要酿酒,她跟着也学会了。
“殿下,九月了,就要转凉,现在酿了酒,也跟您当初一般埋上,等冬日里的时候挖出来,好不好?”
太子正在思考自己后面该做的事情,随意的点了点头,“想酿就去酿。”
太子最近有些得意又有些失落——得意的是端王如今走路都不再那般坦坦荡荡,也不整日将礼义廉耻挂在嘴边,着实让人耳朵清净。
失落的是英国公一案越查越深,越查越证明折豪德和莫庆东说的是对的,于是皇帝就勒令他不许再跟着查,只让心腹密查。
太子也知道可能牵扯太多,父皇想要在某个点断掉,这样一来,就可以不用牵出整个葫芦藤。
他性子是嫉恶如仇的,只要被他知晓,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所以父皇就让他及时松手,不将整桩事情交与他手上。
但其实太子心里是知道什么是重什么是轻。如果将事情交与他来做,他也会跟父皇是一样的做法,此时此刻,不会顺藤摸瓜,将整个葫芦藤织出来的网给扯的干干净净。
可父皇这般觉得,太子并不打算反驳。
他觉得自己在父皇面前留下来的“性子”还不错。
他想,那依照他的“性子”,接下来该做什么?
太子想了想,觉得自己明早就应该去南书房读书。
这才是他如今这个年纪该做的,他这半年做的够多了,要是再多下去,怕是父皇起疑心。
太子想通了,舒了一口气,虽然觉得被压制并不好受,但也并不气馁,反而更加刻苦的看起各个地方的府志与律法。
越是接触这些朝局之事,他就越知道自己光是跟着先生读书是没有用的。而父皇,他显然还没有教导他看朝政之事的心思。
太子还想到了一件事情。
等端王到了外头,他可以谋士,而自己在东宫所有的人都是父皇派来的。
父皇在一日,他就要困在这皇城里面多久,没有一个自己的心腹。
太子深吸一口气,刚刚想通的所有事情又好似化成了碎片围绕过来,让他喘息困难。
这种突然而来的窒息感就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太监宫女指着他说他不是父皇的儿子一般。
即便后来知道那是有心人故意所为,但是太子依旧厌恶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