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皇帝勃然作色,“朕的亲弟弟命都要没了,你还在跟朕讲规矩?拖下去,重重地打!”
皇帝对下仁爱,很少疾言厉色,这般重罚更是少见。
左右内侍无人敢再吱声,忙去准备御辇。
“还有,命太医院所有太医,即刻去晋王府!”
从皇宫到晋王府距离不远,但皇帝却只感到慢,太慢了。
小九是他唯一的同胞兄弟,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他而言,是弟弟,也像是半个儿子,甚至比他那一群儿女还要更亲近信赖一些。
车驾停在晋王府外,皇帝当先下来,大步便往里走。
杜太医和李太医还未离去。他们刚给晋王的伤口敷了药,又用金针扎其周身大穴。
两人擦着汗,轻声道:“且看今晚怎样。”
正说着,忽听一声“皇上驾到”,众人连忙行礼。
皇帝已一脸焦灼走了进来。
登基十余年,皇帝早修炼得不喜怒于色。然而此时他眉心的担忧和盛怒却格外明显。
“免礼!小九现在怎么样?”
两位太医对视一眼,杜太医大着胆子禀报:“回皇上,王爷他现下情况平稳,究竟如何,还得等他醒了再说。怕只怕……”
皇帝眼睑垂下,遮住眸中情绪,冷声问:“怕只怕他醒不过来是吗?”
杜太医忙不迭叩首:“皇上恕罪。王爷洪福齐天,得上天眷顾。只要,只要熬过今夜,想来定能,定能转危为安。”
皇帝睁眸,脸色灰白,他喃喃自语:“熬过今夜,熬过今夜……”
当年母后薨逝时,那个雨夜,不就没有熬过去么?
小九还不满二十三岁。
李太医常年为皇帝看诊,知其身体不好,忙恳求:“还请皇上千万保重龙体,莫让晋王殿下担忧。”
皇帝在晋王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冰冷的视线扫过沈纤纤。
她衣衫上血迹斑斑,头发凌乱。本该狼狈不堪,但因为她出色的面容,反倒有种诡异的美感。
然而皇帝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直接喝问:“说!小九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沈纤纤正要回答,旁边的郭明已抢道:“皇上,是薛家!”
“你说什么?”皇帝微微眯了眯眼睛,语速极缓,“哪个薛家?”
郭明擦了一下眼睛,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告诉皇帝。
“……薛家的人要杀沈姑娘,王爷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赶过去救人,以一敌七,才会不小心受伤的。”郭明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物,“这是打斗时,从黑衣人身上掉落的,他们还说是奉了侯爷之命,不留活口。”
太监连忙将木牌呈给皇帝。
皇帝多疑,看到写着“薛”字的木牌,第一反应,便是有人故意嫁祸薛家。但很快,他又生出旁的念头,或许是故意为之,让人以为是嫁祸,实际上就是颍川侯所为呢?
他心思在呼吸之间变了又变,眼角余光扫过沈纤纤,心中暗骂一句:红颜祸水。
要不是为了这个女人,小九何至于此!
皇帝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想杀掉她的冲动。
小九还生死未卜,不能这么做。
“此事朕知道了,好生照看你家王爷。”皇帝站起身来,令人摆驾回宫。
他在此地于事无益,还可能给太医施加压力。不如先回宫彻查小九重伤一事。
京郊重地,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敢行此恶事。真是不把他,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身为一国之君,皇帝身边暗探极多。他既然想彻查一件事,那就有的是法子。
这木牌的确是薛家所有。颍川侯府上也有不少高手。况且上次宫宴上,薛贵妃对沈氏女极其不满,当众毁其衣衫,勒令更衣。
所有线索基本已经指向了薛家。
但是暗探却又禀明皇帝一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
“皇上,魏家三小姐今日曾拿着晋王信物到京畿大营,说是奉命搬救兵。赵将军问她原委,她说不清楚,又离去了。”
“魏品兰?”皇帝眼睛微眯,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查!”
此时此刻,魏品兰正在家中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