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的他就已经浮夸到这种地步了吗?
“后来的事情就不必我一点一点说了吧?京城里谁不知道呢?好家伙,王爷对王妃,那真是没得说。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郭明现下回想起来,还不停地咂舌,“每到一个地方,王爷都给王妃买衣服、添首饰。王爷以前最不耐烦坐车,但是为了陪着王妃,连马都不骑了。小心翼翼的,就把王妃抱上车,生怕她累着……”
晋王眼眸低垂,眼角余光扫过自己的手。这双手执过笔、握过刀。
但是把一个女人抱上车?搭把手扶一下都不行,还非得抱?
这真是二十三岁的他会做的事?
可是面前这个圆脸侍卫看起来诚恳极了,旁边的福伯和丫鬟也不出一言反对,反而时不时地点头附和:“确有此事。”
萧晟倒也不会认为他们联合起来欺骗他,只是非常的费解。
他这四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晋王性子清冷,对女色没半分兴趣。一直认为有这闲情逸致,还不如多替朝廷效力。先前有女子当街拦路告白,他连瞧都不愿瞧一眼。这才过去四年,就直接变成了个多情种子?
他觉得,他大概需要好好冷静一下,或许可以从书房中寻找答案。
双目微阖,萧晟睫羽半垂:“本王有些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郭明正说得起劲,听闻此言,止住话头,道一声“是”施礼退下。
“老奴去吩咐他们煎药。”福伯也悄悄退了出去。
沈纤纤则站起身,嫣然一笑:“九郎,那我服侍你安歇?”
晋王眼神微动,又来了,竟然叫他九郎。
他排行第九,受封晋王。天底下只有皇帝皇后私底下唤他一声“小九”,其他人谁不是恭恭敬敬称他“王爷”。他二十三岁时,居然能允许一个女子用这种情致绵绵的语气唤他“九郎”?
但现在他首要考虑的不是这些,而是她说要服侍他歇息。
萧晟略一沉吟,尽量温和了神色:“卿卿连日来照顾本王,甚是辛苦。自去休息就是,本王可以自己安歇,就不麻烦卿卿了。”
——万事开头难,第一声“卿卿”成功说出口,后面的就容易多了。
就把这个昵称当成是她的名字,也无不可。
却见王妃眨一眨眼:“自己安歇?”
晋王轻轻颔首:“嗯。”
他醒来也有一段时间了,除了左肩刀伤,并无其他不适。
在军营打熬几个月,日常起居不需别人伺候。
然而他却看到王妃眼圈一红,翦水秋瞳中流露出明显的委屈:“那你是想把人家赶出去了?”
“嗯?”
“你昏迷不醒的这些天,我为了方便照顾你,都是在长榻上胡乱凑合。你现在刚一清醒,就让我自去休息,不是要把我给赶出去是干什么?”
女子声音低婉,隐带控诉。
萧晟眼皮狠狠一跳,感觉自己仿佛负心薄幸、十恶不赦。
若依着他平日行事,有女子在他面前含泪泣诉,他哪肯理会?连给个眼神都欠奉。但眼前这个人,据说是他两情相悦的意中人,是他新婚妻子,自然不能用老法子。
他沉默一会儿,耐着性子:“本王并无此意,只是看卿卿辛苦,想让你好好休息。不然你留在这里,我先去书房看一看。”
四年记忆一片空白,这让他有种罕见的无力感。
他迫切地想要对这四年多一些了解,多一些掌控。
“诶……”沈纤纤正欲说话,却见晋王已起身,披衣下床。
无须别人帮忙,他迅速整理好衣衫,匆匆离去。
动作之快,令沈纤纤瞠目结舌。
不知是不是错觉,王爷似乎有那么点落荒而逃的架势。
夜风微凉。
晋王缓缓吐一口气,依着记忆,直奔书房。
既然收集邸报的习惯还保留着,那其他的习惯,极有可能也没太大改变。
唔,或许不能说的这样绝对。男女之情方面,不就发生了惊天转变吗?
一想到男女之情,他脑海里不期然浮现出“卿卿”的面容。
轻咳一声,驱走心中杂念。萧晟点燃蜡烛,借着烛光打量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