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纤纤听这话有点不对味儿,但有晋王在,她也不开口,沉默站着,权作不曾听见。
“日理万机谈不上,只是方才皇兄就在寒舍,耽搁了一会儿,是以来的迟了,两位莫怪。”萧晟说话间命人献上准备好的礼物。
晋王搬出皇帝,栖霞郡主就沉默了,扯一扯嘴角,没再说话。
“一家人说什么怪不怪的,生分了。”昌平侯笑呵呵的,“三朝回门,回来热闹一下,也就是了。”
……
临近晌午,几人简单寒暄几句后,昌平侯就命人摆宴。
入席之后,沈纤纤发现,除了满桌精致菜肴,各人面前还都放着螃蟹以及拆蟹器具。
她微怔了一瞬。她在兖州时,也曾吃过螃蟹,但旁边这样齐全的工具,倒是第一次见。
“不认得是吧?没关系啊,螃蟹也分为‘文吃’和‘武吃’,王妃如果不介意,可以‘武吃’啊。”栖霞郡主眉眼弯弯,似笑非笑,“除了难看一些,也没什么影响。”
匆匆扫了一眼桌面,昌平侯就皱起了眉。
这拆蟹工具,晋王妃会用也就罢了,若不会用,岂不难堪?
扫了妻子一眼,见她坦然自若,心知她并不是没考虑到这一点,或许还是故意为之。
妻子出身尊贵,受三代帝王礼遇,天真烂漫,胸无城府。她不喜欢一个人,就非要摆在明面上。
年过半百的人了,还能想出让人在饭桌上尴尬的小把戏。
对此,昌平侯极为无奈,纵然不喜这个义女,也得给晋王几分面子。
“七上八下吃河蟹,正巧下面庄子送来两篓,让厨房做了,大家一起尝尝。”昌平侯试着打圆场:“这种用工具的新吃法,我就不喜欢,干脆撤下去,直接用手扒,那才叫爽快,不如一起都撤了吧?”
栖霞郡主不满:“这怎么行?”
沈纤纤懒得应付,只将视线一转,凝视着晋王,声音婉转低回:“九郎……”
“嗯?”萧晟心头一跳。
王妃目光盈盈,写满期待,声音娇媚,似撒娇、又似祈求:“我懒得折腾,你帮我嘛。”
栖霞郡主双目圆睁。
沈纤纤又娇滴滴的,媚眼如丝:“你以前都是这么做的,说是怕我累着。”
声音酥媚,连栖霞郡主一个女子听了,都有几分耳热。更令她震惊的是,一向以清冷著称的晋王竟颇为无奈地点头:“嗯。”
沈纤纤嫣然一笑:“我就知道,九郎对我最好了。”
萧晟默默给她拆着螃蟹,心想,不好还能怎么样?二十三岁的他娇惯出来的,总不能不认。
这一顿午餐,栖霞郡主只简单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倒是沈纤纤吃得不错,饭后极其诚恳地道谢:“多谢侯爷和郡主热情款待,纤纤不胜感激。”
一旁的晋王耳朵一动,哦,原来她叫纤纤。
栖霞郡主勉强笑笑:“哪里哪里,吃得高兴就好。”
晋王夫妇刚一离去,栖霞郡主就沉下了脸,将手中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你这又是何苦来哉?”昌平侯一脸无奈,“你说你女儿也认了,回门宴也张罗了,非得再搞这么一出。本来还能多一门亲戚,你倒像是去树仇敌的……”
“谁稀罕多这么一门亲戚?我倒宁愿他们觉得我难相处,从此断个干净。我才称心如意。要不是皇上强塞过来,你以为我愿意收她做女儿?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女儿,是庭萱。除了她,不管是谁,都别想取代庭萱在我心里的位置!”
提到亡女,栖霞郡主红了眼眶。
昌平侯叹一口气:“你看你看,你又来了,你放心,没人能取代庭萱。”
栖霞郡主的眼泪开了闸,就不太好合上:“庭萱要是还活着,不比她强一百倍?皇上肯定也不会再硬塞这么个女儿给我。”
她的女儿,生来尊贵。可惜幼遭磨难,还在襁褓中就被人抱走,好不容易找回来,养到十岁上,又一病去了。
皇上说,她没女儿,所以让她收沈氏做义女,还能同晋王结亲。
别人看来或许是殊荣,但对她而言,这无疑是在她心口上扎刺。
她当然也知道如何把事情做的体面,但她更愿意沈氏知难而退,自动疏离。
昌平侯沉默良久,走上前去,轻轻将妻子拥入了怀中。
本已想好的指责话语,竟再也说不出口。
回门宴后,沈纤纤心情渐渐好转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