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可能...
是她真的醒了。
萧鸿业几乎是一步一顿地走向后院, 在绕过拐角前,他听到水流经过花瓣,顺着枝叶, 慢慢渗入泥土的声音。
屏住呼吸,他走出拐角。
她穿着水蓝色的长裙,蹲在齐放的牡丹花中, 正低头认真地给花浇水...
这宛如画卷的画面,令萧鸿业晃了神, 弯腰的她,移步的她, 浇水的她...这一幅幅, 都在告诉他眼前的她多么的鲜活。
拉住她的手臂, 握住她的腰身, 从额头一路往下, 经过眉毛、眼睛、鼻子、脸颊...最后在她嘴唇处停住。
贪婪地...无尽的...
他感受着她不平的气息,不放过似的, 品尝着她唇舌一点一滴的味道...
出嫁的这天,云姨过来亲手替她整理嫁衣。这件嫁衣一针一线都是云姨绣的, 原本是等到原先定的婚期替她穿上,没想到后来一拖就拖了好几个月。这期间她每天都要取出嫁衣看看,发现哪些地方还要再修饰的,就重新绣些花纹上去。
等到费凌霜真正出嫁这天,这件嫁衣即使没有穿在她身上,已经是让人一眼就不容易移开视线的精致。
换好嫁衣,云姨用长长的梳子为她梳头,一面梳一面说:“老人都说一梳梳白头,所以今天的梳子尤其要好。”
费凌霜知道这把梳子,也是费了云姨很大功夫才买到的,忍不住问:“云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云姨手停顿了一瞬,继续一边梳一边说:“我明白你心里的苦,我不怪你。我从小就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抛弃,直到今天我都不能保证说完全原谅了他们。我依然记得嫁给你父亲的那天,我一个人默默穿好嫁衣,又对着镜子梳了好一会头。那时,我还幻想着有人会从门口进来,笑着接过我手上的梳子...”
费凌霜从镜子里看到云姨脸上流下泪水,但她声音依然平静地似乎没有一丝波澜。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我都想你身边能有这样的人出现。为人父母中,父亲向来不如母亲心细,对女孩的心思,做父亲的向来更加马虎,但他内心对你的疼爱一分都没有少。其实,自从你母亲走后,你父亲经常酗酒,只是都避开了你,免得你看到担心。你也知道,他酒量很差,就是想自欺欺人,不去面对现实。
一次,你父亲喝醉了,听到有人喊了声我的名字,就格外留意起我来。其实不为别的,就因为我的名字里有你母亲的云字。我见到你父亲第一眼,对他动了心,但我知道他心里根本没有我,我便希望自己的歌声能给他带来一丝宽慰。
如果不是那天一个蛮横之徒,想要强占了我,我想你的父亲始终不会迈出那一步。他不过是想解救我,更是想解救一个只在某些地方与你母亲相似的人。自始至终,他最看重的人都是你的母亲和你。凌霜,其实...你和你父亲的脾气很像。”
话说完,头也梳好了。
虽然只隔了两条街的距离,但只要跨出了这个门,她的身份就变了。
费凌霜对着父亲和云姨,极为郑重的跪下叩拜。这次,再抬起头时,她终于看出了父亲心底里的不舍。这样的神情,在多年前她要出发去卢城时,也曾显露过,只是那时的她并不懂得。
盖头盖上前,她清楚看到父亲和云姨都流下了眼泪。她拦住要盖盖头的手,扑上前抱住了身前的两个人。
“父亲,云姨,保重。不用挂念我,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
两人带着泪都点了点头。
红色盖头重新盖上,门外萧鸿业带着花轿已等候良久。
她跟着前人走出家门,从盖头底下看到向她伸出的一只手,过了会又出现另一只手挽住了她的胳膊。
“小姐,今天是你出嫁的日子,红儿不能缺席。”
是吴月姐。
费凌霜滞了一瞬,眼眶再也抑制不住地红了,伸出一只手,和她握了握...
门打开,淡淡的酒香顺着风拂来,她用余光看到萧鸿业在自己身边坐下,接着看到他伸出手握住盖头的下摆。缓缓地,她对上了萧鸿业如墨的眼睛。
他手揽上她的肩,就要把头凑过来。
费凌霜用手指捂住了他的嘴,轻轻笑了,明媚勾人。萧鸿业看得有些昏了头,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背,把她放倒躺在了床上。
费凌霜忙握住他的手,制止他俯身下来,“之前答应的比较草率,忘了还有几个条件没提。”
他头埋在枕边,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你说,我都答应你。”
费凌霜在他怀里侧过身,推了推他,示意他正视自己的眼睛。等他懒懒把脸转过来对着她,才说:“本来有四个,你做到了两个,我完成了一个,现在还差一个。以后,除非我不在了,否则你不许纳任何妾室。”
“以后,除非我不在了,否则你不许改嫁他人。”他学她的语气。
就这么简单?
“夫人可是对我的身心有不满意的地方?”
他撑着手掌,俯看着她,她顿时被他的影子覆盖。感受到他居高临下的气势,费凌霜用眼睛说没有。
“以后,你不要再想着离开我,我不允许。”
影子的范围越缩越小,直到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
萧鸿业高大的身影出现,阿灰跑过来摇着尾巴迎接,很快团子也跑过来。一来就抱住萧鸿业的腿,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阿爹,你总算回来了,我好想你。”
因为图杨国王族明面上配合罚贡,暗地里搜刮百姓的做派,引起他们本国动乱,萧鸿业奉命前去匡扶新王,顺便安抚人心。这一去,就离开了近三个月。
看着团子沾满了泥的双手和脸,萧鸿业皱了皱眉头,伸手还是把他抱了起来。
“团子,你娘亲呢?怎么不见她?”
团子乌黑的手指指向后院,“娘亲在后院摘花,她让我自己和阿灰玩。”
摘花?什么时候连爱好也变了。
萧鸿业放下团子,拍了拍他小小的肩膀,“乖,去把手洗干净,阿爹带了点心给你。”
团子一听到有点心吃,马上乖乖自己跑去了水池边洗起手来。
萧鸿业默不作声地往后院走,远远闻着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和一些酒香。费凌霜正蹲在地上,她面前摆了整整一排的瓷瓶,她开了一个浅黄色的瓷瓶,凑近闻了闻。
似乎味道不合心意?她起身,转到一个露天的木篓旁,手指在篓子里面拨弄着,一些青的紫的黄的红的花瓣从她指缝中落下。
萧鸿业仿佛自己也闻到了味道,不禁皱了皱鼻子。走向她,从身后环抱住,他把头埋进她脖颈处。
“在忙什么?”
费凌霜转过身,两手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上半身依靠着他。
“在尝试用花瓣泡酒,试过了梅花、桃花、桂花...香味倒还不错,但总感觉少了什么。”
这么勤快,为了醉香楼?萧鸿业都要忘了她在两年前就是醉香楼的主人了。
似乎闻到了什么,淡淡的,香香的...他手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嘴唇处尝了一口。
“你喝酒了?”
费凌霜感到身上有些燥热,脸颊有些红,含糊不清地说:“每样都尝了一点,可是都不好喝...喉咙好痛啊...”
萧鸿业扫了一眼地上的一排,这么多...一样一口加至少有半瓶的量了。
萧鸿业抱起她,把她放平躺在床上,“先躺会,我去给你拿水过来。”
两只柔软的手环上他的腰,他将将站起的身,现在定在那里。
费凌霜靠在他后背,责怪说:“你怎么才回来?...每次离开都说出去几天,每次都过了很久...”
不是说不在意这些?萧鸿业不禁勾了勾嘴角。
酒后吐真言...似乎也不错?
“想我?”
“嗯...”
“有多想?”
身后人迷迷糊糊说:“...想一刻都不分开...”
萧鸿业转过来,俯身下来轻轻亲了下她的鼻尖。她努力扬起下巴,终于够到了那两瓣柔软...
温热的小舌头滑进来,积极地,迫切地,似乎找寻着什么...
她的手从领口处探进来,正顺着往下,萧鸿业及时制止了她。
她马上神情失落起来,“你不想要?”
不是,只是想再多看看现在的你。
萧鸿业松开手,任由她随心随意地触碰,心里那团火愈来愈旺,他终于忍不住抬手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他声音低低的、哑哑的在她耳边说:“想...”
费凌霜再次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晕,嗓子感到更疼了。身边人呼吸均匀地抱着她,似乎是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高高的鼻子...睡着的样子跟个小孩一样。
她怕惊醒他,躺着一动不动,嘴角勾起弧度。慢慢的,几个零零散散的画面出现,身体往下的酸胀感也提醒着,她嘴角那抹弧度变得僵硬起来。
好像做了什么过火的事……
回想过来,她脸瞪得红了,就连耳根也泛着红。她摸到床边一件衣裳,还在被子底下,就穿起来。穿好,抬头,萧鸿业眼睛含着笑正看着她。
那么多次了,还会害羞?不过,今天的感觉确实与众不同...
他把她按回怀里,闭上眼睛,似乎有些累了,“刚刚补过了头...让我再眯一会缓缓...”
缓缓?还要干嘛?不会又要...
费凌霜在心里拒绝,变了声音说:“嗓子好疼...让我起来喝点水。”
萧鸿业骤地睁开眼,抬起她的下巴,眼底里都是担心,“嗓子不舒服?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她点头又摇头,表示只有嗓子。
“你躺着,我马上拿水给你。”
萧鸿业说着起身,迅速从一堆衣服中摸出自己的套上就出去了。
门一开,外面就传来团子稚嫩的声音。
“阿爹,我把手洗干净了,你说的点心呢?”
门迅速又关上了,外面两父子又说了几句话,费凌霜全没听见,她把头全蒙在了被子了。
天啊...团子在外面待了多久?不会听到了什么?...
饮酒误事啊...费凌霜再次在心里默默禁止自己再碰任何酒。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下本是纯纯的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