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顿时充满笑声。
“我呸!”
金家夫郎瞪大了眼,一手叉腰,另一只则伸出食指对着发话的人点了点:
“狗嘴吐不出象牙,要是我家四儿有个什么好歹,我就找你们赔钱!”
四儿的伤口淌出了更多血液,身子摇摇欲坠,而那男子还在喋喋不休抱怨。
陶青微不可察地皱眉。
语气仍是温吞的:“先进来吧。”她可不希望对方倒在自己门前。
陶青是认识这家人的。
四儿大名金贝,是柳巷金家的老来女,因前头有三个哥哥,故而大家都爱唤她金四儿。
金家夫妻俩最是惯她,便养成了霸道纨绔的性子。
不是混在混混堆里收保护费,就是到街上调戏小夫郎,偏偏她父母还怪在别人身上,说那些家伙带坏了宝贝女儿。
这次,估计又是得罪了什么人。
“陶大夫,怎么样?”
医馆内,金家夫郎等了半天,不敢打扰替女儿止血和清理伤口的陶青。
他屏住呼吸,趁着陶青起身拿纱布的空当,才小心问道,“严重吗,会不会破相,她脑子不会被砸坏吧?”
陶青拿出一包麻药和缝伤口的针线:“得缝几针。”
金家夫郎拍大腿叫道:“缝?!我女儿要破相了!都怪那个不要脸,勾/引我家四儿的寡夫!”
寡夫?
陶青用火烧了烧银针,将器具准备好,心道果然如此。
先不说那寡夫是否有引诱之心,金四儿本就是贪图美色,不规矩之人,被对方打破了脑袋,倒也不算冤。
这话陶青只能在心里想想。
她搬到柳巷才两月不到,对外给人的印象一直是和气、温柔,博得不少好感。为了生意着想,她才不管病人的私事。
可金家夫郎却是个爱叭叭的人。
他一边扭了头不敢看女儿血肉模糊的伤口,一边主动告诉陶青:
“陶大夫,你才来不久,不知道,那寡夫姓周,叫周福临,就住在咱们巷的巷尾,带着一个小弟弟,靠卖画儿过活。呵,什么福临,不过是个克死了妻主的晦气人儿,仗着皮相好,整天勾三搭四。”
“还有他那画儿,好人家的男子,会画那些莺莺燕燕吗?肯买他画的人,铁定也是心怀不轨。”
陶青明明没应声,在专心缝伤口,金家夫郎却越说越起劲。
他撇撇嘴:“等我明儿得空,再去找他算账。这种轻浮的人,在咱们巷子里住,那就是个祸害!”
“砰!”
医馆的门被重重推开。
忙活一阵,此时天已大亮。
红日爬上东方,晨晖撒到室内,照得满堂通明。
一人站在门口,逆着光,将手中荷包砸向金家夫郎。
金家夫郎身材干瘦,十分灵活,迅速一躲,那荷包就砸到了另外的人身上。
“啊!我的脑袋!”
金四儿刚缝好伤口,绷带还透着血色呢,就又被攻击了。
也不知荷包里头装了什么东西,沉甸甸的,砸得她伤口迸裂。
钝痛传来,金四儿不由得抱着头鬼哭狼嚎。
她皱着脸,醉醺醺的,和她爹方才在外的表现有得一拼:“爹啊,疼!”
“呵。”
喧闹中,砸人者从喉咙里溢出几声笑,有些凉薄。
他悠悠道:“不是要找我算账么,怎么像一条狗似的趴在地上?”
陶青这才往门口看去。
只见一身烟青色衣衫的男子冷冷注视着这边,唇角微扬。
男子年约十七八岁,身量修长,用木簪绾起墨发,面容白皙秀丽。
他的眸细长却妩媚,眼尾斜飞入鬓,那双黑眸里,尽是对金家父女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