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外头进来一人,看见他们两个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镇上谁人来家里偷兰花的。看清楚是钱父钱母之后,才笑呵呵招呼。
“二叔二婶来了啊,怎么不喊一声,我爸还在外头挑水呢。”
进来的人是白桂芬,钱大伯的二儿媳。
钱父心里有气,但气不能冲着小辈发,只能僵着脸问:“我娘呢?”
白桂芬眼珠子一骨碌:“奶奶去外面买肉去了,说是今天二叔二婶回来。家里人口多,菜要是买少了中午不够二婶做的。”
钱母开辣酱厂这么长时间,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好欺负。听见白桂芬话里话外都是打算把中午饭丢给她做,也学着她说话:“我不挑,你中午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她手艺是好,也喜欢做饭,但是她这次是来当客人的,不是来给他们一家子烧菜的。要她一个在厨房忙活,这些人坐在外头等着吃,想得美!
白桂芬被钱母怼了一句,依旧没脸没皮:“这不是都没有二婶手艺好嘛,再说了……”
钱母扭头问钱父:“咱们出去等吧?这屋里也没个落脚的地方。”
钱父点点头:“我去找我大哥。”
“也喊喊咱娘,咱们都带的有肉了,就别买了。”
……
白桂芬站在一边,话又一次被堵,让她想起去年过年时候,也是这样,钱晴钱雨堵她话头堵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完。
钱母懒得去管白桂芬想什么,今天这事,掺和不上小辈。钱晴钱雨都没有来,也是知道钱父的愚孝,根源在钱奶奶,她们小辈说的再多也没用。
刚到院子里,就看见钱大伯的大儿子钱进挑两桶水回来了。
钱父脸色一变:“钱进?你不是在火柴厂上班呢吗?过年也休息?”
钱进的工位就是钱奶奶要死要活闹回去的钱母的工位,这个工位自从给了钱进之后,他就一直在火柴厂轮班。火柴厂工作忙,过年时候也不会放假。这会儿按说他应该还在火柴厂啊,怎么会回到老家来?
白桂芬插嘴道:“大哥已经辞了火柴厂的工作,现在在家里帮着我爸跟钱步一块种兰花。”
钱父钱母俱是心神一颤,钱父死盯着钱进,脑子都转不动了。什么叫把工作辞了?
钱进一时不防二叔二婶居然来的这么早,弟妹嘴上没个把门的,直接就把话秃噜了。这会儿也颇有点不好意思,硬着头皮解释:“二叔二婶,火柴厂工作一个月也不挣多少钱,我就干脆把工作辞了,回来跟着我爸一块干。”
火柴厂一个月工资才三四十块,他爸倒腾兰花可是一盆都能挣几百上千。傻子都知道怎么选,钱进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钱父只觉得今天自从进了老宅就没顺过一口气:“你辞了工作连说一声都不说?”
怎么说也是从钱母这里拿走的工位,那时候钱奶奶要死要活,钱进满嘴保证说是会好好干。这才几年?于情于理也该给他们老两口一个说法吧。
钱进有点不耐烦,说什么说?工位给了他不就是他的了吗?还有什么好说的?但这话他不能说出来,只能糊弄着:“刚辞没多久,这不是来不及嘛。”
钱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失望的说道:“钱进,你别怪二叔管的宽,你要是信二叔,现在就赶紧回去把工作弄回来。别跟着你爸混,倒兰花能倒一辈子吗?就这些玩意儿,跟草有什么区别,你们弄回来这么多,砸手里怎么办?”
这话一出,还不等钱进回答,白桂芬就先受不了了。
“二叔,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懂这个行业,也没去过北边。人家那头的君子兰市场可热火了,怎么可能砸手里?我爸跟钱步进的这一批兰花,再养一段时间就能翻几倍,比大哥在火柴厂上班可挣的多多了。”
钱父迅速抓住重点:“屋里那些兰花,都是进回来的?!”
白桂芬理直气壮:“当然了!我爸说了,咱们镇上的水好,那边的兰花拿回来养一段时间再拿去卖,能翻一倍甚至更多!屋里那些兰花,进价都花了大几千小一万呢,等养到四五月份拿出去卖,至少能挣好几千!大哥在火柴厂干一辈子都挣不来这么多!”
钱父眼前一黑,来之前他也估量过,以为钱大伯胆子最大不过几千,现在竟然进货就花了一万!这是多大的胆子,居然敢把身家都系在一盆花上面!
钱母也吃了一惊,哪怕她现在开起了辣酱厂,一万块对她来说也不是小数目。这么大的本钱投上去……可见小女儿说的不错,钱大伯这人赌性重。
白桂芬洋洋得意,去年过年在Y市的经历还留在她心里。那时候她想去钱雨的粉条厂当个会计,这一大家子狗眼看人低,死活不愿意。又是嫌弃她学历低,又是说她下不了力气。
现在怎样?他们家一转眼就发了。公公去北边炒君子兰,没几天就带回来好几千块钱。她男人跟着公公一块又去了几趟,现在家里已经是万元户了!公公就干脆把大哥也叫了回来,父子三人一块倒腾君子兰。要不了多久,他们家就能更有钱,再也不用看二叔二婶的脸色。
正待要说什么,钱奶奶和钱大伯回来了,后面紧跟着钱大伯的小儿子钱步。
看见院子里站着钱父钱母,钱大伯十分高兴,上来就要拍着弟弟的肩膀炫耀自己现在已经发达了。等屋里这批兰花卖掉,他就要把老宅翻新一遍,再在镇上买一套房子。
话还不等出口,钱父就一脸严肃:“大哥,你听我的,屋里这些兰花赶紧出掉吧。”
钱大伯心脏都要漏一拍:“怎么?你是听说什么内部消息?”
钱父:“没有,不过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