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房子看得怎么样?”陈倩另外起了个安全的话题。
“在慢慢看。”
“曹跃飞小区的那个去看了吗?”
“看了,但后来——”苏然犹豫片刻,不想再提起陈焕庭的名字,便说,“后来出了点问题,就算了。中介倒是挺着急,又推送了好几套,还没来得及去实地勘探。”
陈倩说,“年后你们公司搬到长新街那边,那一块可选的房源也多。”
“曹跃飞也说不急,还跟我说要‘看房两百套’,下手才不会吃亏。”
“两百套?”陈倩惊呼,“这是买房子吗,我看是买小区吧?那得看到猴年马月,或者你们先把证领了再看。”
苏然一听,终于笑道:“要是结婚,那我更得婚前把房子买了。”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三声敲门声。苏然进来后将门虚掩着,方便看护端东西直接进出。陈倩和苏然相视一眼,不知何人会敲门。
陈倩扬声说道:“请进。”
房门被推开,进来两人,一人手捧一大束鲜花,一人拎着一大袋尿不湿。
“是你俩?”陈倩微微诧异,从床上直起身子,理了理衣衫,“快快请进,你说你俩来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这么巧,苏然也在?”刘景明将鲜花放到桌上,“我前天不就跟你说了吗,约了周五来看你。下班焕庭也有空,就一起来了。”
“今天周五?”陈倩问。
“是啊。”
“瞧我这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我还以为今天周四呢。”陈倩拍拍额头,“快请坐。苏然,”陈倩指挥苏然,“你帮我再去隔壁屋搬个椅子过来。”
“不用,”陈焕庭放下手中袋子,“我去吧。”
“没事没事,”苏然抢先站起来,对刘景明笑道,“今天真是巧,没想到你们也来看陈倩。我也坐了一会儿了,就先走了。”
“走了?”陈倩拉住她的手,“再坐会儿吧。我们四个好久都没聚到一块了。”
刘景明也道:“是啊,我们一来你就走,什么意思呀苏然。”
苏然笑着赔罪:“真是不好意思,我六点约了人吃饭,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陈倩恍然大悟,对苏然做口型:“曹跃飞?”
苏然只笑。
陈倩摆摆手:“算了算了,让她去吧,女大不中留。”
“噢——行吧行吧,”刘景明说道,“那就不耽搁你好事了,改天请我们吃饭。”
苏然晚上并没有约人吃饭,她只是找了个借口离开而已。不知最近老天是不是偏爱恶作剧的玩笑,越是不想见面的人,越是把他往跟前凑,上次买房是他,今天看陈倩又遇着他。也许不单是苏然在刻意避着陈焕庭,陈焕庭也对苏然不待见。从他进门开始,两个人的视线交错不超过三眼,真像两个人初次见面时候的样子,只是拘谨和真诚被替换成了回避与闪躲。
这年头,怎么做个陌生人都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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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在朋友圈喜滋滋地收获朋友的点赞和留言。因为那枚15克拉的钻戒,她的朋友圈即将收获有史以来最多留言和点赞。上上个周末陈焕庭的父母和她的母亲一起在a市吃了个饭,交换了生辰八字,其乐融融地探讨了两个人的婚事。然后陈焕庭带她去挑选了钻戒。因为是定做,今天才收到货。这枚钻戒就像一个定心丸,那日定下来后,白素的失眠竟奇迹般的好了,每日凌晨两点自然会醒来、必须查看陈焕庭手机才能继续入睡的习惯,竟然就这样不治而愈了。在和许诚美炫耀戒指时,她无意提到这事。
许诚美问:“你复制的那个sim卡还要继续用吗?”
白素说:“用啊,为什么不?”
“车上的gps定位呢?”
“继续啊。”
许诚美想了想,说道:“虽然当初是我给你支的招,但是现在这么久,你也没有捉到任何陈焕庭出轨那苏什么的实锤,反而你们两人越来越好,都要结婚了,要不就算了,把这些都撤了,免得日长梦多,是个-定-时-炸-弹。”
白素冷哼一声:“别跟我提那个苏然,上次卖房的事情我还耿耿于怀,陈焕庭居然还亲口跟我承认喜欢过她,你让我怎么想?我更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再说了,这套设备即便苏然用不上,那以后也难保有个什么陈然、刘然、罗然的。这些设备是我的安眠药,没它们我没法睡个好觉。”
“……”许诚美想说,难道陈焕庭不应该才是你踏实的安眠药吗?但她还是忍住了,结合自己的经验,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她也没多劝。
白素挂了电话继续刷朋友圈,看到陈倩发了一个新动态,时间是下午5点40,定位是“妈咪冲呀高端月子中心”:干妈来看小帅哥啦。下面配了一张苏然与陈倩儿子的照片。
她点开那张图片,苏然闭着眼睛亲昵地与小小周贴鼻子,温馨而美好。
她心里忽然一动,打开gps定位,陈焕庭的车正好停在“妈咪冲呀高端月子中心”。
她顿时火大,飞速给陈焕庭发了一条微信:你在哪儿?
陈焕庭没回。
她看着手机上那个停在月子中心一动不动的绿点,反复摸索着无名指上的钻戒。
大概过了十分钟,陈焕庭终于回了:在月子中心看陈倩,下班时候刘景明临时约的。怎么了?
白素:就你俩吗?
陈焕庭:嗯。
白素:没叫别的人?
陈焕庭:没有。临时约的。怎么了?
怎么了?
白素不知道怎么回复,室内明明开着空调,她却感觉好像如坠冰窖。指尖一松,手机滑落到沙发上,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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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焕庭和刘景明在陈倩那呆了半个小时就离开了,毕竟两个大男人和一个产妇能聊得也不多。出来之后陈焕庭收到另外一个合作伙伴的邀约,两个人去吃了点夜宵,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十点。白素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屏幕上播放着一个搞笑娱乐。
陈焕庭走过去:“还没睡?”
白素盯着屏幕:“没有。”
陈焕庭脱了外套,正要在白素身边坐下,白素却一下站起来:“焕庭。”
“什么?”
“你还爱我吗?”
陈焕庭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太突兀,整个房间的气氛陡然变得怪异。
在今晚,他不知如何回答。
“白素……”
“好了你不要说了,”白素忽然毫无耐心地打断他,“我现在要睡了。明天还要去看你的外公,我不想黑眼圈。”
说完她就真的转身走了。
电视里的娱乐节目还在播放,贾玲和沈腾这一对活宝将台上台下的观众逗得哈哈大笑。陈焕庭被他们笑得心烦,啪一下关掉了电视,房间陷入彻底的安静。
第28章
白素的失眠病又复发了。
半夜两点,她再次起床,偷偷摸摸地拿走陈焕庭放在床头的手机,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整个小区都睡了,对面的楼只有倒数第二层亮着一盏橘黄色的灯。
这个夜晚,还有人同样难以入睡吗?
白素解锁了陈焕庭的手机。
短信——没有。
微信——没有。
没有、没有,是真的没有,还是他隐藏的太好,我一直找不到?
如果真的没有,他为什么要骗我,要对我撒谎?
白素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你在做什么?”身后冷不防传来声音。
白素一惊,将手机捂在心口。还未回头,陈焕庭已经走了过来。
“你,你怎么醒了?”她有些慌乱。
陈焕庭沉默地看着她。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月色照进来。陈焕庭的目光和这片月色一样冷。
两人对峙了几秒,白素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失眠睡不着觉,想起白天要追的剧,就爬起来看了。你手机不是无限流量的吗,所以……我已经关了很小的声音了,还是吵醒你了吗?”
白素偷瞄了陈焕庭一眼,他面无表情:“我的手机上,没有视频软件。”
这毫无情面的话让白素心里一酸,她委屈地说道:“……我在网页上看的。”她将手机锁屏递出去:“看个手机都这么小气,还给你好了。”
陈焕庭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接,而是坐到白素身边,凝视外面的夜色,问道:“白素,我们互相信任吗?”
不知为何,强烈的泪意再次涌上白素的眼眶,她稳住心绪,转头看着陈焕庭,“当然,你怎么这么问?”
“那把你的手机给我看看?”
白素一愣,但她没动——她的手机上有太多秘密,她无法像陈焕庭一样毫无顾忌地将手机拿给他看。
“有时候,和你在一起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陈焕庭看向她,眼里有深深的失落,“今晚回来我请了代驾,因为不熟悉车况他追尾了前面的车。在查看行车记录仪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个。”他拿出一个小小的黑色按钮,正是那枚gps定位器,“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白素面色一白,强装镇定,“这是什么?”
“那把你的手机给我。”
“你做什么?怀疑我?!”白素忽然暴怒,“还是审判我?”
“我不想和你吵,我只是想知道这个东西和你有没有关系,还有,”陈焕庭平静说道,“你前段时间的失眠又是因为什么。”
“我听不懂。”白素起身就走。
“你知道,我没有戳破,只是想让你安心。”
“哈,你知道,你居然都知道?”白素猛然转过身,意外地看了陈焕庭几秒,反而大笑起来,“陈焕庭,你总是这样,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既然都知道,怎么现在才来问我,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还是想恶人先告状?”
“不是我总是这样,是我们总是这样。”陈焕庭疲惫地抬起头,“我们之间太缺乏信任。我的手机、我的电脑,对你通通开放;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想问的,完全可以直白坦荡地来问我,你何必一次又一次翻我的包、我的手机,不遗余力地试探我、揣测我,甚至变本加厉地在暗处调查我、追踪我?”
“因为我爱你啊!”白素脱口而出,“我害怕失去你,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这既是你对爱的理解吗,”陈焕庭并不想和她在此时讨论爱情观,但白素刚刚的话却让他忍不住喟叹长叹,“也许这才是我们关系长久以来的症结所在。我以为我们经历了年轻气盛,经历了失而复得,会更加成熟明白自己对感情的需求是什么——我自作主张默认你和我一样,要的是一份平静生活和可以持续下去的长久相守,却忘了在感情的最初问你要一份最基础的信任。”
“所以你是在责怪我?”
“不是,白素,我是在怪自己。我始终没法按照你的答案给你一份你要的安全感。也许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就应该严厉地制止你,但我轻信了时间会证明一切,事实上,沉默在时间里会成长为纵容。”
“陈焕庭,你总是把话说得这么好听,”白素笑着,眼里却蓄积起泪水,“你扪心自问,在这段感情中,你没有任何一点对不起我的事情?”
“我从未有过别的想法,你对我们的关系产生了怀疑,难道连带对我的为人也产生了看法?”
“是是是……你说得都对,”白素摇头冷笑,“是你手段太高,我始终只能被你俯视,”白素迅速起身,从包里翻出一张照片,直接甩到陈焕庭面前,“那这个呢,你还能对天发誓重复刚才的话吗?”
陈焕庭拾起来,那是一张他背影的照片。他一时看不出这是在哪里照的,又是谁照的,只有在右下角有一串数字:20131207。
“这是什么?”他皱眉问道。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白素居高临下看着他,无比讥讽地说道,“你不是自诩做事清白吗?你不是坦诚和苏然没关系吗?这张照片被苏然保存了六年,看来真的是喜欢地很啊,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她这样念念不舍,不知道她现在和这个人有没有旧情复燃。别告诉我这是她一厢情愿的单相思,这个世界上从来一个巴掌都拍不响!”
陈焕庭忽然反应过来,这张照片应该是第一次在青山村苏然给他照的,可他从来不知道这张照片的存在。他的心好似被人猛地一拽,问道:“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白素轻笑道:“我不只有这张照片,我还知道你们之间在福利院的小秘密。陈焕庭,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玩儿这种地下党接头的游戏吗?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恶趣味,还是真的偷情的感觉来的更加刺激香艳?”
陈焕庭站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哈,”白素无可救药地看着他,“你还跟我装什么,她每个季度给福利院捐赠的一万块,是你们在福利院的开房费吗?”
“够了!”陈焕庭厉声喝止她,“你这些事情是哪里听来的,这张照片——”电光火石间,他恍然大悟,“你见过苏然的本子,这张照片也是她本子里的?”
“是,我是见过,”白素大言不惭地承认,“我在你车上发现了她的包,她的本子里还清清楚楚地记着转账记录,我见了都觉得恶心。陈焕庭,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哦,这还只是我见着的,我没见着的呢,我都不敢去想,陈焕庭,”说到这里,白素哽咽起来,“你还能信口雌黄地说你没有背叛我,没有出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