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妹点点头。
云潆说:“红宝石还卖掼奶油,小时候我家阿姨买回来存冰箱里,总会提醒我……”
女孩清清嗓子,学:“要快快吃脱,奶油放到第二天要瘫脱了呀。”
吴侬软语,娇娇俏俏。
彤妹说:“云云,你说话真好听。”
云姑娘笑眯眯的指指男人的背影,小声问:“他也吃大肥猪吗?”
“他有点挑食,不吃肥肉。”彤妹说,“我把瘦肉给他,他的肥肉全给了我,肥肉多香呐,你说是不是,云云?”
云潆摇摇头:“我也不吃肥肉的。”
“那你俩可别一起吃饭,好浪费的。”
云潆凑近,更小声:“他之前在哪里上学啊?”
“欧洲!”彤妹面上露出骄傲的神色,“他脑子好聪明,博士后噶!人家要留他,他不肯嘞,回来的时候背了几大箱资料。”
方校长一开始仿佛没听见身后两只小喜鹊叽叽喳喳,直到后来他成了话题主角。
就隔着一张板凳的距离,他他他的,越说越多,于是方校长转回头,卯了彤妹一眼。
可惜彤妹背对着,没发现。
云潆啊呜一口把汤汁拌饭吃掉,嘴边挂着一小粒西红柿炒蛋的炒蛋,彤妹笑着摘掉,云潆又偷偷看了看方清源,终于知道他身上那股特殊的质感是怎么来的了。
山里长大的孩子,走万里路读万里书,经过岁月的沉淀,厚重质朴。
彤妹意犹未尽:“早些年好多人来请他,带着一皮箱钱呢,他不要嘛,把人赶走哩!”
“他学什么专业啊?”云潆越听越觉得神奇。
彤妹卖关子:“以后你就知道了。”
云潆绞尽脑汁,什么专业是能公费到欧洲留学,回来后被重金挖角呢?既然这样,他现在接下方老校长的担子管着一个两百人的小学,是不是太屈才了?
方校长吭吭两声,彤妹缩缩肩膀,不敢回头。云潆埋头苦吃,等方清源转回去后,小小声:“他知道我们说他哩。”
彤妹小小声:“他不让我提这些的。”
云潆更小小声:“他管好多哦!”
女孩的悄悄话窸窸窣窣,方校长最终是站了起来,留了句话:“快点吃,一会过来拿衣服。”
彤妹不敢再闹了,吃完去房间找他,云潆黏糊虫似的挽着小姐妹跟着一块去,想起那天他们俩在这里的不愉快。
方清源给拉玛买了新衣服,让彤妹带孩子去洗澡,云潆扒着小平房的门框,看墙上贴的那些泛黄奖状,从一年级作文比赛到市里的三好学生,方清源的名字贴满了他五岁后的家,他的父亲小心收藏了他从小到大的荣誉,该是何其自豪何其骄傲。
...
学校里唯二两个女老师小心照顾着拉玛,她们俩若是有课,天神般的方校长则会牵着孩子的手,给她讲故事。
一直讲到拉玛愿意回班级上课。
后桌的阿鲁递上前一套很贵的水彩笔:“拉玛这个借你,你用这个吧,我哥哥给我买呢,我还没舍得用呢!”
拉玛拘谨地不敢接。
英卓拿过来塞她手里:“你美术书借他吧,我俩看一本。”
于是拉玛往后递上自己的课本,阿鲁感叹:“阿么么,你呢书好干净。”
拉玛红了脸,和英卓躲在桌下偷偷地笑。
云潆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在这里,孩子们的争吵都不是真的争吵,他们会真诚地道歉,会真诚地和解,一下课,又是手拉手在一起玩耍的伙伴。
云潆很喜欢这样的画面,她不能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不知道拉玛要用多久忘记那么可怕的事,但她很清楚自己有多少能力,能做多少事。
...
学校里多了两只黏糊虫,一只是云潆,一只是小拉玛。
某一天,天神般的方校长没出现,拉玛找遍了学校,彤妹告诉她,方校长去研究所了。
拉玛似乎并不意外方校长去什么研究所,而是担心地问一头雾水的云潆:“云云老师,方校长以后都不来了噶?”
云老师巴巴去看什么都知道的彤彤老师,彤妹笑着:“不会不会的!”
云老师腻古腻古着她的彤彤老师:“什么研究所嘛!方清源到底是干什么的嘛!好彤彤,你说嘛,我请你吃拌拌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