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自己搬出去?”沈素湘问嘉南,“不想跟你爸一块儿住?”
嘉南一早打好了腹稿,避重就轻道:“打碗巷那边离文化宫近些,我平常去练舞更方便。”
沈素湘和嘉辉两人的婚姻破碎,夫妻俩离婚,嘉南被推到了父亲这边。
如今沈素湘远走,嘉辉再婚是迟早的事。
他们失败的婚姻如同坟冢,而他们唯一的女儿成了留在这个世界上的遗物,从此不会再有真心接纳她的家。
她需要替自己寻找避风港和可落脚的地方。
嘉南最终如愿要到了老房子的钥匙。
她对沈素湘说:“妈妈再见。”
她们终将分别。
就像许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年幼的女儿去文化宫上舞蹈课,在岔路口与母亲挥手告别。阳光覆满头顶的青槐树,她们踩着那片浓重的阴翳,走进各自的人生里。
出了火车站,寒意袭来,嘉南脖子往围巾里缩了缩。
挂在她手腕上的塑料袋迎风晃荡了几下,里面的包子已经冷了。
檐下有乞讨的老人口中喃喃有语,佝偻着背朝她伸出手,她把没动过的早餐送了出去,匆匆跑下台阶,攥紧了手中的钥匙。
回程的路上,手机震个不停。
嘉南掏出来一看,舞蹈群里已经炸开锅了,有数不清的99+的消息,也有找她私聊的——
“嘉南,柳老师去世了,你知道吗?”
嘉南脑海中空白了一瞬,又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突然炸开,眩晕的感觉让她的视线游移,无法集中,她艰难地将那行字看清。
群里全在议论这个事,屏幕上的消息越刷越快、越刷越快……
嘉南站在空旷的窄道上停住了脚步,手指僵硬地握着手机,耳边风雪声呼啸,无比喧哗。
一瞬,又归于宁静。
第2章 “怕有什么用?”
来年三月。
气温迟迟不见回升,春寒料峭。
晌午的太阳拨开云层,稍稍探出头,稀薄轻纱似的铺在洛陵一中的校园里。
尖锐的下课铃一响,各班教室里涌出密密麻麻的人群,朝楼梯间汇聚,直奔食堂而去。
教室里,八组五号的课桌上,书籍堆砌成一堵矮墙。
嘉南强打着精神,提笔记下黑板上几个文言虚词的用法,慢吞吞地拔下笔帽,合上书。
抽屉里的手机无声亮起,提示她收到一条新消息。
魏:“今晚七点,挽月会所。”
嘉南盯着那行字,过亮的屏幕光让她眼睛不自觉地微微眯起。她顿了几秒,把对话框删除干净。
第二条消息紧接着冒出来——
魏:“缺席或迟到者将接受惩罚喔。”
魏的微信头像是猫,图片背景漆黑,猫身雪白,两只猫眼空洞地凝视着镜头。
细看之下,猫脸竟有几分像人脸,透着莫名的诡异。
嘉南胃里泛起抽搐,突如其来的疼感让她瞬间捏紧了手机的边缘。
她右手指骨紧绷着,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写下“魏”字,然后在上面打了一个叉。
突然,已经息屏的手机再次亮起,有电话打进来,嘉南心里一窒。
看见来电显示“财神爷”三个字,又让她神经稍缓。
“喂?”
对面很吵,环境嘈杂,那道声音却清冽低沉,带着点儿懒散地问她:“你今晚几点回?”
嘉南怔了怔。
怀疑对方打错了电话,她和他之间划着楚河汉界,冷淡疏远,从不越矩,同住一个屋檐下,谁也不会关心谁几点回家。
“嘉南?”对面见她没出声,又耐着性子,喊了声她名字。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