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当即答应下来,问陈纵:“上了年纪的人牙口不好,我是不是要买点软的,芋头,茄子……”
“上了年纪?”
“你房东啊。”
“她未成年,你多买罐热牛奶吧。”陈纵想想,又多加了句,“要低脂的,无糖的。”
“啊?”
“否则她不喝,会偷摸倒掉。”
“不是,阿纵,我没弄明白……”黑皮还处在懵圈状态,“我能不能问问,咱们为什么要突然请房东吃饭吗?”
陈纵:“刚才一棍子吓到她了,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四个字从陈纵口中说出来,效果堪称惊悚。
但黑皮来不及惊悚,心里想的是,你跟我一上午都待在文化宫,哪有功夫出去惹事?那“一棍子”是啥时候发生的?
陈纵像有读心术,一次性解释了个清楚明白:“她叫嘉南,我房东,文化宫的学生。”
黑皮对男女感情再迟钝,再没往那方面想,也琢磨点意思出来了。
先是莫名其妙来文化宫应聘了个保安,现在又请人家吃饭。
等见了嘉南的面,再一看,黑皮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那晚被困在兄弟烧烤店门前的小姑娘吗。
要说没点猫腻谁信呢。
三个人,五个菜,算丰盛了。
陈纵抽出斜插在腰间皮带上的防暴棍,搁桌上,把黑皮带回来的牛奶从袋里拿出来,玻璃罐装的,一摸,还温热。
瓶子放到嘉南手边,“给你的。”
嘉南说了声谢谢。
黑皮大口扒饭,表面盯着电视机看电视,实则忍不住留心两人互动。
但陈纵和嘉南的交流实在不多。
说生疏,谈不上,但说有多亲近,也必定是假的。
倒像有一种相处久了的默契,不用非得说点什么,各自坐着,各不相干,也挺自在的,不会觉得别扭。
嘉南吃饭速度慢,习惯性咀嚼多次才往下咽。
陈纵和黑皮并没有过度关注她,只下意识觉得她或许喜欢那道茶树菇鸡汤,大半留给了她。
“我吃好了。”
嘉南吃到七成饱,自动停筷。
她饭量小,相较而言,吃得很少,剩下的饭菜被陈纵和黑皮一扫而空。
吃完收拾桌子。
嘉南自觉去扔垃圾,沒走两步,陈纵从后面跟上,拎走她手里的塑料袋,一言不发地朝树下的垃圾桶走去。
嘉南看了几眼他的背影,改道去手龙头下洗手。
门卫室里还放着没来得及喝的牛奶,嘉南拿走了瓶子,又对陈纵和黑皮说了次谢谢。
—
下午,按照魏春生所说的,嘉南在练习室里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赵老师鞠躬道歉了。
她仿佛并不觉难堪,脸上并没有出现类似于羞愧的表情。
摒弃了无用的自尊。
赵老师说自己宰相肚里能撑船,不欲跟嘉南再计较,让她再罚站四十分钟,事情就算过去了。
嘉南像根笔直的电线杆子,扎根走廊上,背脊紧贴着身后白墙。
她甚至觉得还不错,光站着什么也不用做,相当于休息。
她站的位置能看见楼下巡逻的陈纵,陈纵自然也能看见她。
他们明明相隔有一段距离,目光却总会在某个瞬间交汇,像水中漂浮的两片绿叶相撞,随即又顺着水流打着旋儿散开。
嘉南扬起嘴角,冲楼下的陈纵笑了笑。
她今天其实有点开心。
是最近这些天里,情绪最好的一天。
魏春生回来了,赵老师的刻意刁难,原本会使得今天变成阴雨天,但陈纵凭空出现在文化宫,让天继续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