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南继续翻着手里的书,视线虚浮在那些蚂蚁小字上,她已经看不太进去内容。
夜里思维缓慢,脑袋深处泛起熟悉的闷痛。
那种痛感并不强烈,就像后脑裂开一个豁口,断断续续有冷风灌进来。
嘉南缓慢地偏过头,轻轻抵着陈纵肩膀。
非常点到即止的肢体接触。
并没有太近。
但他们又仿佛时刻保持着某种与旁人不同的亲密联系。
“你知道柳曦月吗?”她问。
“听说过。”陈纵说,“她是文化宫的创建人。”
“她是我的老师。真正意义上,我的第一个舞蹈老师。”
嘉南翻到书里的一张插图,上面的柳曦月身穿珍珠舞裙,头戴皇冠,在舞台中央谢幕。
“这本书就是讲她的。”
《一生舞者》出版时,柳曦月还算年轻,属于她的文化宫刚刚建立。
图中的她意气风发,宛如芭蕾女王降世。
“你很喜欢她吗?你的这位老师。”陈纵问。
嘉南给出了一个令人出乎意料的回答:“我也讨厌过她。”
嘉南小时候喜欢用绝对的‘好’与‘坏’来评价一个人。看电视经常猜剧情,还要判断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
她把他们画在图画本上,好人是白色的,坏人是黑色的……
柳曦月是第一个,让嘉南觉得是灰色的人。
后来嘉南才知道,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灰色的。
《一生舞者》是柳曦月自己请名家写的,书是自费出版的,加上装帧设计,每样都花了大价钱。
电视访谈,是自己花钱上的。
报纸版面,是自己买的。
洛陵芭蕾女王,是她自封的。
柳曦月不是芭蕾舞女王,她天资平平,从小学舞,却因为是身体条件和天赋受限,多年苦练也无法登顶,她离国内外真正顶尖芭蕾舞者的距离,仍差着好长一截。
柳曦月为舞癫狂。
她像那只口渴的乌鸦,守在瓶边,挤破脑袋,渴望喝到瓶中的水,可惜倾尽全力也没有做到。
后来她另辟蹊径,建文化宫,组舞团,挑选那些有天赋天生适合跳芭蕾舞的孩子,在他们身上培养自己的梦想。
柳曦月的一生是则充满荒诞色彩的晦涩寓言,少有人能真正读懂。
第22章 (修) “你还记得易宁吗?”……
嘉南先到打碗巷。
陈纵被小弥山上的事情耽搁, 出发晚,反而比她迟了半小时到家。
离开短短一周,没什么变化, 屋里多了些灰尘。
嘉南敞开窗户通风,趁着外面还有太阳,打算打扫屋子。
看了下周天气预报, 晴雨不定, 洛陵市的总体气温还是缓慢上升的, 厚重的棉袄和秋衣可以收进真空压缩袋了, 给衣柜腾出点空间。
嘉南将外出的行李和衣柜收拾好,接着拧干抹布, 蹲着把客厅的电视和茶几擦了一遍, 犄角旮旯也没放过。
还没轮到窗户, 陈纵就回来了。他放下东西,脱了外套,说:“窗户我来擦。”
嘉南用剪刀把抹布剪出一道小口,扯住两边。
尴尬地没扯动, 高估了自己的力气。
陈纵接过,“刺啦”一声, 把抹布一分为二,撕成两半。拎走半桶脏水, 倒掉了重新接。
嘉南跟在他身后问:“你刚回来不歇歇吗?”
水龙头打开, 哗哗响。陈纵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