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与乞丐——蔺巫林
时间:2022-01-27 16:02:25

  “下半年就升高三了,时间紧张。”嘉南说。

  “那就没办法了。”魏春生善解人意地说。“现在是法治社会,况且你又没签卖身契给我,当然想走就能走。”

  “不过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

  他的话听着不像责怪,而像好脾气的长辈包容任性的晚辈。

  嘉南压住心底的不适。

  不远处过往的学生都在看着他们。

  “我回教室上课了。”嘉南想立刻就走。

  魏春生的目光落在她耳侧的金属发夹上,审视了两秒,忽然笑道:“是不是在心里咒我去死?

  “可惜你又做不到。”

  嘉南站在原地,遍体身寒。

  ——他看穿了她!

  她把这枚发卡当作保护工具,曾经好几次将它攥在掌心,妄想用它扎破面前这个人的喉咙。

  而他早就察觉了。

  他都知道!

  “嘉南,你真是废物啊。”魏春生语气充满遗憾。他仿佛真的一直在等待嘉南动手,愿望却最终落空。

  “不过你比她们强。”

  魏春生评价商品般评价舞团里留下来的其他女孩,“她们是比你更下贱的东西。”

  嘉南以为自己不会再被刺伤了,尖锐的痛意却剐蹭着她的神经,想把她连皮带骨掀翻在地。

  魏春生的脸总让她想起唐俊,想起柳曦月,想起自己在文化宫度过的许多个日夜,还有易宁哭泣的眼睛。

  他的每次出现都像飓风,轻易把嘉南带回生命中寒冷的凛冬。

  二〇〇八年的冬天,明明已经过去很久了,却又没有真正地走远。

  *

  二〇〇八年,冬,嘉南十岁。

  “南南,我明天不能陪你去看烟花了。”易宁的声音嗡嗡的,像闷在厚重的棉花被里。

  元旦前两天学校开始放假,连柳曦月也大发慈悲,宣布元旦期间休息。

  元旦当天,河边会有一场烟花晚会。嘉南和易宁早早约好了一起去看。

  “你生病了吗?”嘉南问。

  “有一点不舒服。”易宁说,“不用担心,我在家休息两天就好了。”

  嘉南没办法不担心,找去了易宁家。

  外面在下雪。

  她的毛线帽和衣服上粘了许多细碎的雪花,很快消融。

  易宁的父母都不在,只有易宁缩在床上。

  嘉南摘掉手套,用软软的手指贴在她额头上试探温度,不烫,比她的手还要冰。

  “你哪里不舒服?”嘉南坐在床边,声音轻轻地跟易宁说话,“要告诉我,我去给你买药。”

  她那么真诚。

  能够承载所有痛苦的秘密和眼泪。

  易宁哭了。

  她的哭声让嘉南感到慌乱而无措。就像她舞蹈课上受到批评躲在角落偷偷哭泣,易宁抱着她那样,她也抱着易宁。

  她们像两只受伤的幼鸟,躲在巢穴里颤抖。

  可嘉南连易宁的伤口都找不到。

  直到元旦过后的某一天,易宁在换衣室里换衣服,嘉南看到了她腰上青色的指痕。

  女孩细细的柔软的腰肢上,拓印着成年男人的掌印。

  有许多隐形的黑色胶布封住了易宁的嘴巴,不仅让她恐惧,还让她感到羞耻。

  易宁所有的话都变成了眼泪,汩汩地从眼睛里冒出来,汇成一条小溪。

  黑色的溪水不断从嘉南脚面流过,硫酸一样腐蚀着她。

  在文化宫,嘉南开始寸步不离地跟着易宁,像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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