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要被迫适应新环境。
这很难。
但这次格外难。
她差点没熬过去。
在这所贵族私立学校,她如同入侵的外来物种。
受到了抵制。
她穿得太土了。
她说话有乡音。
她的发型像村姑。
她做事畏畏缩缩,说话不敢看人眼睛。
可以针对她的理由真的太多太多了。
一个十岁的女孩,被一群同龄人欺负。
怎么会呢。
大人们只会觉得荒诞,匪夷所思。
十岁。
多小的年纪。
女孩还没来初潮,男孩还未经过变声期。
天真烂漫的年纪,他们怎么会可能偷学大人抽烟,把猩红烟头按在一个无辜女孩的手臂上,欣赏她的皮肉烧焦。把她关进厕所,试试人的指骨能不能被踩烂。
他们还有个美好称谓,叫儿童。
十四岁以下儿童,连杀人都不构成犯罪,不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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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汝敏第一次在夜里听见易宁的哭声时,敏感地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但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么漂亮的易宁,会跳芭蕾舞的易宁,怎么也被会被欺负。
孙汝敏不知道易宁遭遇了什么,但她觉得,她们一样可怜。
有次,两人都忘记带钥匙。坐在楼梯间等父母回来开门。
两个女孩,各自心事重重。
一言不发,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
孙汝敏身上有许多伤口,折起衣袖就能看见。
易宁身上的伤口,被藏起来,轻易看不见。
沉默的等待里,易宁的手机响了。
那一年智能机还没普及,易宁的翻盖手机上黏着可爱贴画,还挂了个玩偶吊坠。
易宁接听电话,声音软软地喊对面:“嘉南。”
嘉南。
嘉南。
孙汝敏在往后的一段时间里,开始频繁地看见那个名叫嘉南的女孩。
频繁看见,源自于她的主动。
准确来说,是频繁地偷看。
由于户型原因,两家的阳台隔得很近。
如果没装防盗装置,从左到右,从右到左,直接就能翻过去。
植物架的绿萝和吊兰后,哭泣的易宁身边,多了一个名为嘉南的身影。
孙汝敏经常听见嘉南的声音。
天色昏暗。
路灯下飘洒着鹅毛似的雪。
她缩在漆黑的阳台上,听着嘉南搜集的一箩筐笑话和脑筋急转弯。
“什么水果老是不回家?”
“榴莲呀,因为流连(榴莲)忘返。”
“可乐和咖啡拌嘴,请问最后谁赢了?”
“当然是咖啡,因为可乐说着说着就没气啦哈哈哈。”
“你知道鸡蛋的老板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