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月泊拉着南栀站起来,走到幕布后,看着这些精致的小人,仿佛历史人物真的站在眼前。他们能见到这些人的神态,能感知他们的心境,能触及时光的脉络。这些都不是没有生命的皮影,他们是活着的文化,是不死的文明 。
松月泊拿起白娘子的皮影,放在幕布前,旁边的灯光铺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眉眼如画。今日的长衫衬出他的文人气度,低头的瞬间像极了旧时温润的书生。
南栀想起他穿着运动衫跑步时的样子,忽然笑出声。
松月泊一愣,举着皮影偏头看她,南栀憋住笑,将他的头推回去。
“你演吧!”
松月泊清清嗓子,变了调子道:“公子,我们可是似曾相识?”
南栀笑着道:“嗯……大概是见过。”
“是不是在西湖边,你提着一篮子栀子花?”
“哈哈哈……”
夜深了,他们也该走了,两人跟戏班子道别,踩着月色走回校园。
栀子花快谢了,月季花依旧灿烂,“国立安南大学”的牌子在夜色里庄严肃穆,大石块上的校训经雨冲刷,更为清晰。南栀将校训看了又看,在心里默念:笃行不倦,生生不息。
并排而行的这个晚上,好多次,他都想牵起她的手,最后仅仅是牵住她的衣袖,像牵住了一阵柔软的风。
第27章 颠倒 他愿意陪着这座城颠倒,还有城里……
这个夜晚, 安南城内又落了雨,似乎要将城内的污秽都冲刷干净,雷雨交加, 南栀一整夜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她先去照料了江教授的花园,再回来接着补觉。
等她醒过来时, 已经是午后一点, 这一觉着实睡得有些长, 她起来收拾一下准备去西街吃一碗豆腐面。
坐在木凳子上, 周边的食客都在闲聊,这些人的口音不似本地人, 似乎是来这里做生意的商贩, 他们一直重复说着一个词, 南栀将这个词的读音在心里过了一遍,发现他们说的可能是“封锁”。
她还想继续听下去,但店家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你们点的荠菜馄饨!”
“多谢。”
不多时,南栀的豆腐面也上了桌, 她回过神,低头看桌上的面。店家是个讲究人, 白瓷碗下面垫着一张报纸,干净的, 齐齐整整, 上面没有一点油污。
南栀将碗拿开, 报纸上有了一个半圆的深痕, 像满月时被云朵遮住的月亮。她细心的将报纸翻转过来,看着上面的新闻。右下方是一则关于肥皂的广告,中间大篇幅的是关于一名影星自杀的新闻, 她看完,又将报纸放回去,将面碗重新挪过来。
看报纸太入迷,面已经坨了,南栀迅速将面吃完,起来结账。
街上的人比起从前确实是少了很多,南栀不由地想起刚刚的两个字,封锁。
她可以嗅到空气里凝滞的气息,但这气息又被沿街的叫卖声打破,旁边的货郎问:“盐水毛豆要不要?”
“不用。”
货郎走远,这一问一答又将思绪拽回尘世生活,南栀再想回到方才的思绪里,却发现已经不太记得方才在想什么。
途径一排平房,旁边有一个花圃,里面种着豇豆,几个年轻女子在摘豇豆。
“多摘些,晒干了带着路上吃,等我们走了就没人吃了。”
路边还有一些老人提着菜篮子卖菜,南栀买了一把小白菜,预备着晚上借江教授的厨房烧一顿饭。
时辰还早,她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她知道不管怎么走,最终都会到达目的地,所以她并不脚步匆匆,也并不害怕迷路。
天上又开始落雨,行人们慌忙躲在旁边的屋檐下,挤作一团,像包子里的馅料,南栀也在人群之中,她被挤到最里面,脊背抵着木门。
背后是一间茶楼,里面有人在弹琵琶唱小曲,底下坐着一些衣着整洁的人,他们悠闲惬意,不似门外这些包子馅料们慌张躲着雨。
这样挤在人群之中,只剩一双眼睛能自由活动,南栀往旁边一看,与旁边的姑娘撞上了视线。
她梳着时兴的波浪发髻,耳朵上带着珍珠耳环,长长细细的眉,嘴上搽着玫红色口红,这是很成熟的打扮,但她的脸颊出卖了她,她顶多二十岁。
姑娘对南栀笑了笑:“雨太大了。”
南栀回她:“是啊。”
“你是学生?”
南栀摇头,问她:“你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