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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来,牢兰宫可谓是腥风血雨不断。孔青对这些属下可不讲什么情面,凡参与叛乱者,杀,其宗族弟子,杀,附逆者,杀。铁血手腕,杀字当头,别说牢兰宫上下是胆战心惊,孟黛都望而生畏。
一片杀声里,孔青的威权与日俱增。
随着“陆天行余党”被清理殆尽,孟黛觑着那场动乱余波渐歇,孔青似乎也清闲了下来。这才壮着胆子找上门去。
慎独轩门前又添了不少的新面孔,不过对于孟黛而言,新的旧的也都没什么区别。见到她来,众人敬畏溢于言表。
孟黛问:“表哥在么?我找他有事。”
领头那个忙道:“宫主召了诸位魔君议事,表姑娘不若在东厢稍待。”
人都要杀干净了,还有什么破事要议的。孟黛心里腹诽,却也不敢去触了孔青的霉头。
乖乖去了东厢,一边吃起今年的糖渍槐花,一面百无聊赖地等起来。不多时,听得门扉吱呀开启,人未到,声先至。
“今日是出了什么事,竟能劳动表妹专程来找我。”
孟黛转头,正见着孔青阔步入内。她一丢甜食,殷勤迎上来:“表哥说得哪里话?我这不是看您贵人事忙,平日里不好意思打扰嘛。”
孔青似笑非笑:“那今日怎么想起来打扰了?”
孟黛轻哼:“那是打扰了表哥要事,表哥嫌我烦了?那我走就是。”
言罢,她便作势要走,被孔青攥了手腕,低笑道:“气性倒不小。打扰是不曾,要事倒是要事。——噬魂宗屡次算计你我,今日议事,可不就商讨着怎么替你出气吗?”
孟黛心里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听,给他自己报仇还差不多。却也顺势攀上他胳膊,甜笑道:“谢谢表哥,表哥真好。”
草草敷衍了孔青一番,孟黛将话锋一转:“表哥,牢兰宫虽好,可老这么待着,也腻味了。现在都三月了,正是踏青的好时候呀……”
孔青听出她弦外之音:“你想出去?”
孟黛羞答答:“可以吗?”
“可以啊。”
孟黛:“……?”就这么简单?
孔青挑眉:“谁不让你出去了?”
孟黛扯着他衣袖,娇声道:“可是我想表哥陪我一起呀!”
孔青笑了笑:“好吧。都依你。”
这语气纵容,便好像是……在哪里听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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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春光明媚,和风送暖。
天山草木复苏,放眼望去一片蓊郁的青碧色。唯山巅覆雪皑皑,妆点出别样颜色。
孟黛今日一身翠色衫裙,仿佛杨柳枝头的新绿,格外生气鲜活。她奔行在山间,仿佛活泼小鹿。时不时回头笑望孔青:“表哥,快过来呀。”
孔青轻声一笑,负手闲庭漫步一般,一步踏出,便与她相距咫尺。
孟黛笑他:“表哥,来踏青呢,缩地成寸有什么意思?”
孔青慢条斯理道:“你跑得这么快,什么景致都没见到,又踏得哪门子青呢?”
孟黛撇撇嘴角,心道待会儿就要他知道踏的哪门子青。步伐却也慢了下来,腰间的银容臭摇摇晃晃,徐徐散发出槐花的清香。
春光灿烂,百花争奇。绿茵草甸之间,蓝紫鲜花星罗。孟黛瞧着就欢喜,俯身折下三枝紫堇玉簪,蹦蹦跳跳走了一会儿,又朝路边折了两支翠雀飞燕,扶着虚簪在鬓边,笑眯眯凑到孔青跟前:“表哥,好看不好看?”
孔青双目微眯,打量片刻:“好看。”
孟黛捧着花嘻嘻地笑,忽然,手腕却被攥住,翻手间,两支紫堇玉簪却落在了孔青手里:“只是好看的东西常常有些危险。”
孟黛大惊:“表、表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孔青面上似笑如讽:“这天山异种紫堇玉簪本是良药,只是和翠雀飞燕,还有——你身上的槐花,三种香气混在一处,却是夺人心智的的‘阎罗帖’了。表妹,你可要当心。”
孟黛面色发白:“多,多亏表哥提点。否则……”
孔青信手摘下一朵紫堇,送到她嘴边:“含在舌下,此毒立解。”
他、他他居然精通药理?
孟黛咬着下唇,见他漫不经心将紫堇拈作齑粉,暗自心惊:“表哥,你呢?”
孔青悠悠道:“区区一幅‘阎罗帖’,哪里用得上解药?太上魔道自来以身为炉,天地万物皆可熔炼。不过等闲毒物,权当是滋养修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