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槐前来的时候,云嫦正着一席浅色宫纱,斜眠于长椅之上,一头顺滑的青丝披在脑后,垂坠余地。
风拂过脸颊,云嫦浓密的睫毛微颤,菱形的樱唇中间泛着粉色。
一双赤足脚上被隐隐约约的法力锁链束缚住,小巧白皙、玉雕似的脚掌,蜷缩的圆润脚趾犹如珍珠般,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好看的。
作为她多年侍女的小槐如今依旧会为她的美貌而惊叹,理解伏珧灵尊之前为她隐瞒和自己苟合之事,事发之后宁愿她恨,也要将她囚在这三十三重殿的精致小院里。
但如今正州第一美人,并非云嫦。
而是伏珧灵尊的关门弟子魏珞珞。
云嫦法力尽失之后,潜心钻研医术,并未在世人面前出面。
若是云嫦不被困于这里,恐怕魏珞珞的第一美人的名头怕是要不保了。
小槐对于这两个女人并无善意,她只是想看云嫦和魏珞珞针锋相对,好叫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可惜的是伏珧对魏珞珞百般呵护,但并未出格,云嫦以前为此难受却也只能当做师徒情谊。
如今不同了。
医仙子的心中已经扎下了一根刺,她的一身骨头还没有磨软。
她怎会相信伏珧和魏珞珞呢?
毕竟灵尊望向他这位关门弟子的眼神委实也算不上清白。
小槐今天穿了一席大红色的宫装,梳着坠云鬓,别着伏珧赏赐给她的首饰,此刻又用涂满豆蔻色的指尖点了点唇。
她向金兵卫出示了伏珧的传音玉简。
她对伏珧借口说来宽慰一下姐姐,伏珧思索后便答应了下来。
小槐走入院中,云嫦便醒了过来。
她不喜欢浓厚的脂粉气息,尤其是这股脂粉的主人曾经和她的心上人翻云覆雨,在她最喜欢的床榻之上!
云嫦强撑着坐起来,头晕目眩。
小槐勾唇轻笑,娇滴滴地轻笑:“姐姐,您别生气嘛。”
“我和你不同,我只是一介凡人,从小吃惯了苦楚,受不得寄人篱下的生活,是伏珧灵尊痛惜才要了我,给了我一个名分。”
云嫦知晓各人性情不同,志向不同,但小槐在她眼中素来是个性格跳脱有点野心和姿色的侍女。
这人日后可能会找一个好夫君。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小槐会在明知道自己和伏珧灵尊要婚约的情况下,与他偷情。
更想不到伏珧会答应。
所以小槐今天来说什么?
来说她的苦楚,说她从小家境多么不容易,说这件事情不是她的过错,也是得了伏珧的痛惜?!
云嫦起身,她一个哑巴连红脸争执做不到。
被大师兄允诺过一生一世的人是自己,被他们伤害的人也是自己。
他们却都要自己想开,做伏珧灵尊唯一的妻子。
她做不到,他们想不明白。
但白首对一人,她也想不明白,对于一位位高权重的男人来说又有何难……
小槐轻笑,故意挑她的伤心处说:“医仙子,莫要强求,灵尊是看在过往的颜面上赐你正妻之位。我和你其实都一样。”
“您别忘了,当初陪同灵尊前去死生之地摘取还魂草,救下了灵尊的弟子魏珞珞。”
云嫦起身朝她走去。
“当时你晕倒在三十三重山的山门石阶前,灵尊却径直朝着魏珞珞住处而去,您被瘴气缠身熬了七日七夜才捡回来一条命,一睁眼便看到灵尊陪在你的身边,你不会真以为他一直陪着你吧……”
云嫦瞳孔震颤。
难道……不是如此吗?
她瘴气如体,强撑着回到此地,晕倒之前见到大师兄决绝奔向魏珞珞的住所。
可她醒来之后,一睁眼便看到了师兄陪在她的身边。
所有人都告诉她,灵尊将她抱回了住所,细心照料了她七日七夜,情深意切。
她一直以为是这样的。
故而,纵然昏迷前见到大师兄决绝背影,她最终却还是在心中想:大师兄只是将魏珞珞当做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