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祝福吧，缨绒想。
第十五章
用妖态行走确实比单纯靠脚行走要快，不出半日他们便来到了嘉黎镇。
嘉黎镇虽说是个小镇，可它的规模已经超出了“镇”的范围，可以称得上是一座“城”。
也许是因为地处天镇关附近，建筑风格看着倒更像是翎国。
临近嘉黎镇，琉锦又化作人形。用他的话解释是辉国有明令，体型过大的妖进入城镇之时需要缩小体型收敛妖气，而他本身又习惯人形对外。
镇中空气中的妖气比之前在野外的时候要浓郁，缨绒只觉得身体中有什么在涌动，迫切想钻出身体。她不禁想到之前见过的虫草，冬天还是虫子，夏天就被身体里的植物给吃了，一丝恐惧油然而生。
缨绒的变化自然逃不出琉锦的观察，情况比他想的要糟糕一些，之前的安稳怕只是假象。还是只能靠他的血压制一下了。
“去客栈。”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妖对缨绒都很感兴趣。辉国对妖与人进出境的管控与绯国类似，十分严格。虽说辉国对来往商人的开放次数不少，但现在的时节在辉国边境内见到一个人类并非一件很常见的事。
此刻琉锦无意与其他的妖斡旋，他很干脆地散去伪装，一身妖气似是无心实则有意绕过缨绒四散出去，这强大的威压明明白白地警告别的妖不可打她的主意。
情况危急之时也顾不得礼数了，一切从简的琉锦以最快的速度要了一间客房，叮嘱已经神志不清的缨绒躺在榻上。他则故技重施，谨慎输血，此次量相对之前稍稍多了几滴，对于缨绒而言已濒临人类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两相夹击下她陷入了昏迷，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情况。琉锦有些许的不安，生平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医术是否有问题。
恰在此时，“咚”的一声自窗口传来，很明显是双脚落地的声音。琉锦瞬间警觉，他大意了！居然会发现不了有妖侵入，能悄无声息地破开他施术的结界，对方绝非等闲之辈。
来人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身上并不存在褶皱的朱玄色长衫，长衫上绣着银丝织就的飞鹤，满头漆黑的长发与之相衬，鬓发还别出心裁地用一块含珠的狐狸玉饰勾住，看起来富贵非常。
同样是墨色，乌羽玉是如浓墨一般漆黑无边，看似轻佻，实则仿同深渊，临近即为万劫不复；而此人，则如夜幕一般体同天地，墨色下是不一样的自信磅礴，令人不由自主地被其吸引。
“你是？”妖气凝结成实体围绕在身边，琉锦身躯往缨绒前面遮了遮，正好挡住了来人观察她的视线。
对方淡定走向了房正中的座椅处自顾自地坐下，甚至十分从容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他抿了一口，皱了皱眉又放下了。
琉锦也不催促他回答，现下他一边防御可能突如其来的攻击，一边分心观察缨绒的情况：还处在昏迷之中，甚至开始说起了胡话。
良久，对方开了口，声音甚是爽朗，暗含着一股桀骜：“我叫吟墨，是一个妖族乐师。”
琉锦温润的蓝眸一扫以往的温和，倒显得凛冽。虽然他看不透对方的妖态与实力，但是他无所谓对方是什么身份，也无所谓这是不是真名。眼下他只想知道对方来此所为何事，是否与他怀有敌意。
长久以来他在熙煌山独自生活修身养性，看多了人类的书籍，性格自然也沾染了一些的温和，所见之妖也大多对他有所求，敌意不甚。但他骨子里到底是妖，若是一个恼怒褪下了那些温和，便只剩下妖的狠厉。
吟墨对琉锦的态度不以为意，一只手把玩着手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紫竹箫：“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来看看突然出现在嘉黎镇的人与妖是什么样子的。”没想到收获颇丰。
“疼……”缨绒眉头深皱，豆大的汗珠已经将薄被濡湿。这无意识发出的呓语让琉锦无暇顾及吟墨，转而探身查看她的状况。
不行，妖气乱窜，怕是刚刚自己不经意散发出的妖气又活化了她体内的气。压抑下自责，琉锦快速拿出前几日以防万一熬制好的汤药，喂着缨绒喝下之后想了想又掏出定神芪在一旁点燃。
吟墨虽说没系统地学过医术，但对药理知识多少也懂点，幼时也没少挨药理先生的骂，不管怎么说总归是认识定神芪的。他还真没见谁奢侈地点燃定神芪来安抚病人。
若说面前的妖不懂医术那也是不可能的，就凭他之前喂人类喝的药就能明了他的医术极高，可以说比现在辉国境内最强的医师实力都要强，更不必说这个妖的实力隐隐在他之上。
也多亏他学过阵法且身怀秘宝，才能在这个妖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进入屋内，可真要交手，自己极大可能会输。除了兄长与云著先生，他从未见过此等实力的妖了！
“这个人类是被妖气侵染了吧？”吟墨想了想，不了解对方的目的不是很放心。看样子对方也不是蛮不讲理的妖，应该可以好好沟通。
“是。你有事大可直接敲门，不必破窗而入。”琉锦一眨不眨地盯着缨绒，生怕她又出问题，倒是恢复了之前温和的语气，对吟墨没有之前那么警惕了。
吟墨难得有些郝然，他停止转箫，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抱歉，之前习惯走窗了。”
见着缨绒状况逐渐稳定，琉锦终于可以凝神与吟墨对话。他对着房门抬手，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见也见了，请吧！”
吟墨之前的郝然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你们来辉国医治此疾？”
奇了，以此妖的实力，在强者为尊的妖类中不可能如此默默无闻，当下能有此等实力的蛇妖一族只有常昊山那一脉。如果对方真是常昊山的蛇妖，他不可能没印象。要么对方并非是常昊山蛇妖，要么是常昊山那边……看他的衣着谈吐和医术，不大可能是独自修行的妖。那么……尽管不是很想暴露自己行踪，还是有必要通知兄长调查一下常昊山那边。
琉锦并不想谈论他的出身和此行的目的，但是看目前的架势，他极有可能会一直保持着这个被探究的状态直到望都。不管怎样说，他的存在都是一个禁忌，有点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