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盲不疑有他，刚应诺下，口中便被荼兰塞了妖丹。
过量妖气的灌溉使得他一下子没承受住昏厥过去，荼兰赶忙用自身所余不多的妖力给他理了理妖气，待他稳定下来才松了一口气。
恋恋不舍地待了一会，荼兰抚着钩盲的脑袋，以罕见的温柔语气道：“还是这般天真。妖魄离体即消亡，怎么可能还会复活……希望能瞒到你平安长大吧。到时别真傻傻地为我送命，不然岂不是白费了我这般演技……只可惜那功法是我为你长大后准备的礼物，也不知你能否看懂。算了，总归是送出去了。”
沉默了一瞬，荼兰突然朗声道：“也感谢你们多等了我这一刻。”
话音刚落，银环和太攀的身影便自一边显现出来：“荼兰，你是否已无遗憾？那么，便将妖魄交出来吧！”
荼兰恶作剧般的笑容再次浮现：“妖魄？原来这才是你们的目的啊。哼，即便现在我已无妖丹，却也不是你们能随便拿捏的。想要妖魄？那便亲自来取吧！”
银环与太攀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刻。
虽然早已从雪钟口中得知真相，临到头亲耳听到，那种震撼无以复加。她难以估量钩盲此刻受到的打击是多么的大。
换做是她，她会跟钩盲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答案显而易见。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钩盲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容伴随着脸畔滑落的泪水分外凄凉。
他在笑，不，他在哭。
她能看见那条弱小的蛇正在哭泣。
“荼兰大人最后还是骗了我。”呜咽声渐渐替代了笑声，诉说着这条蛇妖的悲伤。
她刚想说什么，储梦罐再次发光，熟悉的拉扯感传来。
缨绒忍不住自嘲，怎么什么都喜欢拉扯她？
黑暗褪去，映入眼帘的是石室。这已经是她第几次被来回传送了？
对了，钩盲！
此刻的钩盲正双手捧着化作一滩粉末的妖魄，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储梦罐发光之后你们一下子晕倒，那妖魄一直悬在空中，我不敢轻举妄动。来时崖已告知我具体事宜，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瞒着我？”钩盲目前已没有战斗的欲望，乌羽玉也不想节外生枝。他知晓缨绒很懵，主动替还在昏迷疗伤的琉锦承担了照顾她的义务。
脑海中一直绷紧的那根弦突然放松了下来，那股悲伤也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缨绒眨巴了下眼睛，哭了。
曾经在上思灵域中，钩盲曾以祭酒的身份对她说这世上现存的所有生物中，只有她最明白他是谁。现在她真的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荼兰和琉锦，都是温柔而强大的蛇妖，都是在即将赴死时，愿给予他们希望与关怀的良善的妖，也都是被钩盲与她奉为神明的妖。这个世界上只有钩盲与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荼兰与琉锦的温柔。
“杀了我吧。”
钩盲眷恋地看着手上的妖魄碎粉，开口道。
他没有指名道姓，缨绒却清晰地知晓他在对自己说话。
“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是说。
这一日，远方的熙煌山又下了一场雪，雪压枯木，凉满北窗。
谁也不知，等到春暖花开之时，熙煌山崖底屋后的井边多了两茔，而林娘的墓旁也立了一块小小的碑。
第六十五章
说回那日，琉锦的伤势太过严重，整个妖陷入昏迷之中，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叫醒。
彼时太攀和银环刚刚挣脱了钩盲的陷阱，乍然见到昏迷的琉锦万分震惊。
“他怎会伤得如此之重？”银环担心不已，神色间已无半分平日的雍容。
背着琉锦的乌羽玉向来不喜苛待琉锦的常昊山，故而没有多做解释，只回道：“二位，琉锦需要休养，我这便将他带回熙煌山。”
本以为打声招呼便可，谁知太攀猛地出手拦下，厉声道：“将他留在常昊山。”
闻言，乌羽玉与缨绒神色一凛，任谁都想不到太攀居然会阻止。按照常理，太攀的做法并无不妥，但问题就出在这不是常理上。琉锦的存在一直是常昊山的秘密，截止到目前知晓他存在的人与妖寥寥无几。眼下琉锦蜕皮已然完成，此次他来熙煌山的目的已经达成，又有什么理由不放他回去？为父为母的担心？但凡有一分，琉锦也不至于囚在熙煌山多年。
“夫君脾气不是很好，你们勿要见怪。”银环见状上前打了个圆场：“琉锦是我们的儿子，他这样昏迷着我们难免会担心。这回钩盲闹得太大，具体细节我们也想听听，好做打算。何况常昊山也有医师，总好过你们在熙煌山干熬。”
乌羽玉还想拒绝，缨绒拉了拉他的衣袖，止住了他的势头：“您说的对，那便有劳您了。可以将我们也安置在原先那处禁制洞穴吗？”
“这是自然。”银环笑着说：“琉锦的存在毕竟还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