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夫妻两个心疼女儿,做的衣裳都是宽袖长摆,不大适合穿着干活。
沈珍珠自己也喜欢这种简单一些的样式,干活方便。她一边穿一边笑道,“多谢娘,娘的手真巧。”
沐氏又忍不住心酸,女儿的女红本来比她还好,现在却都忘完了。
她怕女儿难过,脸上仍旧笑盈盈的,“你祖母说后面一个月的家务都交给你大伯母,我在家中无事,给你们爷儿两个做做针线。”
二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说话,隔壁郭怀旭却遭遇到了刘氏的白眼,“你今日又去沐家了?铺子里那么多活,你就丢给你爹和你兄弟们?”
刘氏本来不知道郭怀旭上午去了沐家,吃了晌午饭后她出去找人闲话,无意中听人提了一嘴,心里便有些不高兴。
郭怀旭将手中的篮子放在厨房的案板上,“爹说昨儿云舟送了点心过来,让我给云檀姐姐送了一包绣花针去,算是回礼。”
刘氏忍不住咕哝,“送个针,哪里就要在那里混一上午。你三弟年纪小没力气,拉一上午的风箱,手膀子都酸了。”
郭怀旭并不生气,反倒劝慰刘氏,“娘,三弟也大了,大哥像三弟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抡小锤了。”
刘氏把袖子一甩,“晚上擀点面条,拿两个鸡蛋打在里面。”
说完,她自己就回房去了。
郭怀旭道了声好,洗过手之后开始和面。
从小时候开始,娘就对他有些冷淡,时常会挑剔两句,但好在从来不打骂他。郭铁匠说他出生的时候刘氏难产,差点丢了命,且因为他长得太好看,郭家老太太以前还怀疑刘氏不贞,为此刘氏对这个儿子一向不假辞色。
郭怀旭并不怪刘氏,三兄弟的吃穿都一样,他和兄弟们吃睡在一起,兄弟们有的他都有。唯独缺的,大概是他从来没有享受过亲娘的嘘寒问暖。
他小时候,刘氏经常把老三抱在怀里心肝儿肉地搓揉,偶尔还会笑着踢老大的屁股骂他小王八蛋。只有郭怀旭,刘氏不抱他也不骂他,久而久之,郭怀旭就养成了淡漠的性子。不管刘氏说什么,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应对。
郭铁匠有时候怕二儿子难过,会单独跟他说说话,但郭铁匠自己就是个糙汉子,也做不到太细致。郭怀旭虽然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性子却没有改变太多。
郭怀旭和面的手法已经非常娴熟,不到一刻钟,一颗面团就已经成型。然后是擀面,切条,铺开。
洗锅烧水,在烧火的过程中,郭怀旭在想沈珍珠头上的簪子。铺子里没有那种很精细结实的刻刀,簪子上面的花纹怕是不好弄。
他想不到好办法,索性略过簪子,开始在心里默默背诵沐云舟上午给他布置的文章。
郭家男丁多,吃的也多,锅里放了半锅水,一时半会开不了。他往灶门里填了许多柴火,从灶门底下挖出一根铁钳子,开始在地上练字。
在厨房里忙活了近半个时辰,郭怀旭终于做好了晚饭,郭家父子三个也回来了。
郭怀旭用托盘端了三碗面条进堂屋,托盘不大,只能放三个碗。到了堂屋,他给父母和兄长一人一碗。
郭铁匠见郭怀章还坐在那里等吃的,立刻呵斥他,“老三,自己去端饭,还等着你二哥伺候你?”
刘氏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没吱声。兄友弟恭是基本的人伦,男人教训儿子们,她从来不插话。
郭怀章跳起来抢过郭怀旭手中的托盘,“二哥您等着,我去把剩下的盛过来。”
刘氏一边吃饭一边跟郭铁匠商议,“当家的,李家大姑娘你觉得怎么样?要是合适,我就找人去提亲了。”
郭怀礼闹了个大红脸,立刻端着碗起身,“屋里怪热的,我到外面去吃。”
郭铁匠点头,“你自己看着办,合适你就定下,钱不都在你那里。”
郭怀旭和弟弟坐在一边旁听,郭怀礼十七了,刘氏着急给他定亲,看上了当铺李家的嫡长女。
刘氏叹了口气,“李家当铺这一二年生意不错,也不知道能不能看中咱们家。”
郭铁匠看了她一眼,“咱们多下些聘礼,将来对媳妇好些,咱们家三个儿子又不闹事,当个长嫂也不难。”
刘氏点头,“我想找隔壁沈家三太太去说个亲。”孟氏父母公婆俱全,夫婿不错,两个儿子都听话,大家又是邻居,刘氏觉得她是个合适的人选。
郭铁匠奇怪,“怎么不找二太太?沈掌柜跟李掌柜关系好的很。”平远镇的人都管沈复年叫沈掌柜,管沈复生叫沈大掌柜,以区别兄弟两个。
原来潘氏还有些不高兴,说应该喊沈掌柜和沈二掌柜。不知道的人一听,还以为沈复年给大哥打下手的。沐氏不高兴了,大嫂有本事就让外人改口吧。
刘氏低声道,“二太太成亲这么多年,就一个姑娘,让她去说亲事,我怕李家不高兴。”
郭铁匠想了想,“那就请她们妯娌两个一起去说,成算大。单独请三太太,李家不一定买账。”
刘氏点头,“那明日我去买二尺尺头和点心,去请沈家两位太太。也不知道沈家会不会答应。”
郭铁匠倒是很自信,“你只管去,定然能成的。”上回他让怀旭去帮了沈掌柜一把,这回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他又看了看家里的宅子,“他们三兄弟一天比一天大,家里这宅子怕是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