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们回去吧。”公主说。
“啊?”
思绪骤然被打断,理会了这句话的意思之后,内心又被惊愕给填满了。
“我还以为...”切原有点不敢相信,“我还以为异世界穿越是少则一年半年,多就十几年的那种...”一天不到就往返,这也太快了吧,日本到英国都没这么迅速的。
“你小说看太多了。”公主的评价很辛辣。
从她口中说出小说这个词就让人感觉很怪,因为她自己就完全是从小说里面走出来的人物啊。
现实中有这种人一定不能让她在大街上面走。切原赤也想着很失礼的事情,而公主继续说。
“晚上不回家的话妈妈会担心的吧。”
难得这个人也会有这种考虑啊。
“而且我天一黑,也必须回到房间里面才行。”
这啥啊?乖乖女吗?
“...只有那一天才会例外,嗯嗯。”
公主红红的鼻子抽动了一下,眼睛里确实的露出了雀跃的神色。
虽然不知道她所谓的‘那一天’是什么,但是看她的表情,想必是和学生们一年到头等待的学园祭,还有切原赤也一年到头等待的全国大赛是一样重要的东西吧。
因此,虽然切原赤也完全不明所以,但还是希望‘那一天’好好地到来,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够如她所愿的发展。
“所以,达成这回召唤你们的目的,也就是让你们说出对这个世界的评价,然后我就可以把你们送回去了。”
“嗯,如果说要报酬的话...”
她说着,在白大褂的内侧翻找来翻找去,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翻找的途中还有水滴落下来。
哇,她口袋里面一定已经全湿透了。
公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寻找的动作停住了,肩膀泄气的塌了下去。
“...里面全是水。”
“本来想给你们一些作品作为报酬的,但是进水了就完全用不了了...”
旁边的越前龙马把手背在脑后,微微吹起了口哨,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样子的话...”公主看起来很低落。到了这种地步她都没想到要责怪把她推下湖的越前,这女孩说不定意外的老实。
“那样子的话我也要。”
越前龙马说,很自然的把她的手从白大褂里抽出来,公主慌慌张张的摇头,“唉,不、不要。”但是还是顺从的被拉了出来。
越前让公主自己翻转过来手腕,她小心的把一只手的东西分摊到两只手上面,这样子就可以防止那些细碎‘作品’掉下来。
...她那杯红糖水洒在衣服上都没什么感觉,为什么现在这么害怕东西掉下来?切原赤也搞不明白。
完全不明白公主智慧的危险性的异世界少年看过去,白色的手心上都是一些玩具一样的东西。但是既然先前这个人只是用了同样简单的东西,就组装成了一个爆炸物,造成了那么大的损害,那么也许这些玩具也是非常宝贵的吧。
但是现在沾了水就什么都没用了。
想着,切原耸了耸肩。
越前看起来没有经过思考,仅凭直觉就从她手上随便的选中了一个东西,“那我就要这个好了。”
公主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眼神迷茫了一瞬,又恢复清明。“...这个啊。”
那是一个猫爪形状的塑料小玩意,不会超过两根手指并拢起来的大小,单凭肉眼看上去完全不知道能派上什么用场,就算是作为一个饰品也真的太小了,而公主却有点犹豫。
“这孩子有点危险...”
面不改色的炸了一条街道的人说这玩意危险...?!
切原赤也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又想起来如果有危险,这么点距离也没什么用,就停下了。
“不过进了水的话...那你就收下也无所谓吧。”
“说好哦,好好地保管,不要让其他人拿到,说不定哪一天会恢复,那么就...嗯。”
公主沉思了几秒,最后诶嘿嘿的笑了出来。
“那么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呢,因为我的智慧绝非人力可以预料!”
这人还真是不遗余力的到处自吹自擂啊。切原赤也想。
而公主小心的摊着手心等越前把那个猫爪装饰从她手上拿走,之后视线就和切原的对上,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睛亮了一下,这就是期待他来进行选择的意思。
和三秒钟不到就做出选择的越前不同,切原赤也倒是努力的思考了一下,但是单凭肉眼真的搞不清楚那些玩具能派上什么用处,于是就放弃,随便的捏起了一个,捏起来的时候水还顺着从上面往下滴。
“那我就要这个好了。”
他拿到的是一个鱼形状的小铁片,鱼眼睛那里是镂空的。
公主点了点头,想了想,又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根细细的银色丝线,穿过眼睛处的那个窟窿,做成一个吊坠给切原赤也戴上去了。
公主亲手给他戴的,她靠近过来的时候,切原赤也闻到她身上因为被打湿所以凉凉的,但是香香的气味。女孩子的气味。
这让他有点不自在,但是公主却很自然,她长得这么漂亮,其实可以更有性别意识一点的。
她帮他带上吊坠后就离开了他,小小的鱼型铁片压在切原胸前的布料上,但从时尚上来说不错,公主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这个的话可以搭配起来。但是因为是铁的,所以...”她微微迟疑一下,“这孩子好像没有因为进水而失去作用。”
???
切原觉得胸前的吊坠瞬间无比沉重,他有种想现在退货的冲动。
“但是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所以应该...没问题...吧?”
应该和吧没用。越来越不靠谱了。
最后她用一句,“说不定以后你的运气会变得不错——我是指金钱上的运气。桃花运什么的就请自己努力吧”作为结尾。
这句话实在是让他有点在意,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说清楚啊!真的很想这么跟她问。
但是公主已经给完了报酬,她小心翼翼的把剩下的那些零件收回口袋里。收回的过程中又滴出了一大片的水。
明明看她的白大褂也不鼓鼓囊囊啊,为什么能有这么大的空间装下那么多的零件和水啊,莫非是什么是次元口袋?想的时候,她已经看向他们,询问自己要问的问题了。
“报酬我已经付过了,现在回答我,你们对这个世界是怎么看的呢?”
切原赤也和越前龙马对视了一眼。
越前龙马手中握着那个猫爪装饰,切原赤也胸前的鱼形吊坠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哦,这个嘛。”越前龙马说。
“这个嘛...”切原赤也跟上。
“不要这个嘛,快点说!”公主殿下有点气恼,她的脸真的涨红了,看来是很想知道答案,但是随即,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我想,是一个很奇怪的世界吧。”切原赤也说。
“但是如果不让我自己居住的话,那还是很不错的。”越前补充。
“...这算是什么评价啊?”
公主显然不太满意,但也没有逼他们更改。
因为也没有这个余地了。
越前龙马和切原赤也一个人挨个拍了一下她的头,就朝门口走去了,玻璃门打开的时候上面的风铃摇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阳光以推开的大门为分界线,外面的阳光要更灿烂一切。门外的热气涌了进来。
“那再见啦。”
他们对她挥挥手,步出了门外。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一片夕阳之中。
这是最奇妙的一个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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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发生了这些事情。”
结爱坐在椅子上,用勺子挖着软绵绵的布丁,布丁的表面就像是被抛光的镜子一样,她的身影几乎可以倒映在上面,一边说。
在她的身旁,基诺静静的倾听着。
这里是先前的城堡,沿着她坐着的小沙发、地上的波斯地毯、还有打开的通往露台的玻璃门一路望过去,城堡外的天空已经是一片黑色了,有星星升起来。
在山上建城堡就是有这么一点好处,星星总是看的很清楚。
结爱从这里可以看见那里露台外的月亮,依旧是白色的,又有一个瞬间好像变成了血红色,她有些困惑,可是在她眨眼的时候,就像是错觉一样,血红色的月亮恢复不见了。
她把布丁放进嘴里,布丁几乎是滑进了她的喉咙,只给人一点甜甜凉凉的感觉。
基诺说,“真的是很不错的经历。”
“的确是这样子的。”结爱说。她的眼睛抬起来看基诺,下一勺自然而然地转换了方向,手臂直直的把勺子送到了她的嘴边,而他也含了进去。
结爱等基诺作出吞咽的动作,依旧在他口腔中勺子也被带着一上一下之后,才把它给收回来。
“我让基诺待在城堡里。”她重复着之前的命令。
“所以说那个男人是基诺的替身吗?”
“嗯。”骑士只是微笑着,“我不能出去吗,但是让您单独和他们在一起的话,也会担心,所以就命令了某个人在那时开车经过那里,您如果用得上他的话,会拦住他的。”
“那真是个没什么意思的男人。”结爱说。
因为没有什么意思,所以连他的名字都没有问,到到我现在要回想也想不出来什么细节了,眼睛和头发的颜色都不知道,声音都忘记了,只能记得那是一个男人而已。
年龄应该是中年,也无法详细区分30岁,40岁还是50岁,对于结爱来说,男人一旦超过了25岁就都是一模一样的了。只有和七老八十的老爷爷站在一起才能够体现出区别来。
“然后事情都解决了,我也该回帝都了,和王子殿下...”
说到这里,结爱的眼睛里面露出了有点寂寞的神气。她握着勺子的手用力,指尖在银色的手柄上发白。
看来她的力气真的很小,同样的情况,如果换作是基诺,银质的勺子一定会被完全弄弯吧。
基诺已经习惯了公主这种患得患失的样子,自从离开帝都那一天开始,在提到皇帝陛下时她总是有些别扭,但却并不像是互相讨厌的样子,而皇帝陛下对此也持放任态度,那就是他和她两个人的事情吧,别人无法插手。
“基诺。”结爱说,又把一勺布丁送进嘴里,“舞会的时候,你会穿什么衣服呢?”
在以前,帝都每天都要举行十多场宏大的舞会,但是在整个帝都已经完全变成公主殿下的行宫的现在,她所指的舞会显然就只有一个——就是当初皇帝陛下允诺过的,要在圣诞节那天举行的盛大宴会。
公主像是第一次进入社交界的贵族少女一样期待着那一天,这幅可爱的模样让基诺忍不住微笑了。
“嗯,一定是配得上那一场舞会的华服吧。我对这些没什么理解,女仆会帮我选择的。”
“这样。”结爱点点头,突然伸手把自己的白大褂往旁边拽,宽大的外套先是挂在她臂弯处,后来就掉到地上,连带着里面的夸张的金属物品一起在地上堆成一小堆。
距离落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白大褂现在不再滴水,只是微微潮湿,掉到地上也没有水流出来。随着这个动作,结爱身上脏兮兮的礼服露出来,包括她两条光裸的微微发凉的白色手臂。
她的肌肤就像是不知污秽为何物一样的洁白。这和有些脏污的衣服对比起来显得格外明显。
因为公主除了睡觉和洗澡,基本从来都没有脱去过白大褂,所以让人有点在意。
结爱看着基诺,“我的话,在那一天就不会穿这个了——我会穿很漂亮很漂亮的礼服,然后很认真的跳舞,然后...”
结爱说不下去了,她的眼睛有点寂寞的垂了下来。
基诺看着她。而她再抬起眼的时候看着窗外。
窗外,一只飞鸟飞过夜空,遮挡住了一瞬间的月亮,又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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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最近有点难过呢。”
“...的确如此。”
在月亮之上,也就是公主刚刚目睹过一眼,真的只有一眼的,那个红色的月亮之上,乱步和太宰治在窃窃私语。
“这样子真的好吗?明明你也觉得...”
“我并没有任何想法。”乱步用不带任何抑扬顿挫的声音打断了太宰治,他仰视太宰治却不显得弱势。
乱步的脸上面无表情,碧绿色的总是眯起来的眼睛也完全睁开了,像是镜子一样映着太宰治的脸,也映出了在太宰治眼睛里面那个面无表情的自己,两个人的眼睛像是两面镜子,互相无限的映衬着,但里面的乱步都是这么的面无表情,好像下定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心。
如果让一个人露出这样子的表情,你会觉得至少得是世界末日等级的危机吧。
对这种表情,太宰治选择举手投降。
“唉呀,这样子的话。”与乱步恰恰相反的,太宰治则是一副轻浮的又不愿意负责任的感觉,他是那种你愿意和他去玩却不敢跟他交往的男人。现在也是一只手臂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随意的挥了挥。
“您这么说的话我当然是放心了,只是...”他的眼睛别有深意的落在了乱步面前的屏幕上,那上面映照的正是先前公主和骑士互相交谈的房间,公主已经做完了一天应该做的事情,蜷在壁炉旁边的沙发上静静的睡了。
无论在醒来的时候如何被世人恐惧,她的睡脸也还是恬静的像一只猫。
“妹妹小姐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太宰治最后,只是意味深长的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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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了吗?”
“那还要一会呢,来,我扶您下来。”
结爱下飞机的时候只是恍恍惚惚的,一直到站到机场大厅的地板上,被灯光一照,她才揉了揉眼睛,慢慢地打了一个哈欠。
她基本上可以说还是睡梦状态的时候就被打包上了飞机,现在身上也穿着睡衣和拖鞋,头发披散在背后,怀里还抱着一个泰迪熊。整个机场人来人往,全是衣冠楚楚的绅士小姐,结爱的衣服在里面很不协调,但没有一个人敢朝她的方向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