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结爱小小的身躯各自朝两侧延展两米的地方,是长长的封锁线,封锁线再延展两米,就是组成了人墙的保镖团。
在基本什么官员都被裁掉的现在,连前线都不再拥有士兵,取而代之的是结爱那些可爱的新型机器人,只有为了公主和皇帝进行服务的团体是前所未有的大兴盛。
现在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一点迷茫,到底要做什么事情才不会被那些机器给取代?这或许是很长很长的时间之后才能摸索出来的事情。
结爱自己抱了一会她的泰迪熊,又转过身朝基诺伸出手臂,骑士把一只大大的兔子玩偶塞给她,结爱的脸在兔子玩偶的脸颊上面蹭了蹭,亲了亲兔子黑珍珠做的眼睛。接下来又轮流和女仆们手上拿着的玩偶亲了一下,当做早晨的打招呼。
“早晨...但是现在好像才7点多呢。”她的声音也有玩偶内里棉花的柔软触感。
“7点多已经不晚了。”骑士温和的说,“在军队训练的时候,士兵应该是五点钟起床的,七点已经晨练完毕在吃早餐了。”
这一说法显然并不中结爱的意,结爱从他手中抱回了她的泰迪熊,脸颊微微鼓胀起来。现在看起来和泰迪熊有点像了。都是软绵绵的可爱东西。
“但是我是公主呀。”结爱强调着,“莫非公主没有睡懒觉的权力吗?”
基诺微笑了一下,他伸出了手臂,膝盖微微放低,结爱转过身,坐到了他的手臂上,被抱了起来。
她侧坐在他的怀中,微微蜷缩起了身体,毛绒拖鞋挂在她的脚上要掉不掉的。
这一个姿势对于力量的要求挺大的,但是结爱真的如字面意思,轻的像个棉花糖。
“那现在您可以继续睡一下。”
“基诺的手臂好硬。”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第一个人的体贴显然并没有被第二个人接受,但是结爱似乎决定起床气就到这里为止。
她的手又揉了一下眼睛,黑色的大眼睛随着手臂耷拉下去的动作一起闭上,垂落的手只抓着泰迪熊的手臂的末端,受力面很小,泰迪熊在空中摇摇晃晃的,让人担心随时都会掉下去。
她说“晚安”
“啪嗒。”
这一下不是泰迪熊,而是拖鞋掉了。
基诺看到了,但并没有在意,抱着结爱向前走去。身后的女仆捡起了脱鞋,抱在怀里,跟随着他一路往前。
过往的行人从保镖人墙的间隙间敬畏的看着他们。
公主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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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世界已经完全统一。
公主殿下要举行宴会。
很难说究竟是因为要庆祝世界统一在皇帝陛下手中才举行宴会,还是为了举行宴会而统一了整个世界。
如果以平常的标准进行评定的话,世人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但是一旦和公主殿下的名字联系在一起,就没有‘平常’了。
究竟是哪一方谁都不能确定,可以确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整个世界都为了这件事而忙碌起来了。
这一点从月亮上面可以看得很清楚。
月亮上是通过公主所分发的哈迪斯头盔作为监视器来监视下方世界的,而所有携带着头盔的人,都是确保了对帝国绝对忠心的人。或多或少的都能参与在舞会的准备之中。
和当时高卢皇子的情况不同,那时仅仅是在小部分高层内分发,现在则是百分之一的人口都已经佩戴上了,百分之一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几乎是一千万的人口了。
所以结爱这个纯粹的魔法师在下界被认为是绝顶的科学天才,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同时监视着一千万人的视角,这个月球上的监视屏幕竟然还没有死机,这可是再过10年地球上都不一定能够达成的科技啊。
中岛敦安安静静地看着。
忙碌忙碌忙碌,整个帝都已经变成了公主殿下一个人的行宫,最多就再加上一个皇帝陛下,和他共享而已。但似乎那些随行的厨师园艺师女仆之类的并不被当成人来看待,而被当成了行宫里面配套的饰品或者自动清理装置一样的东西。现在他们正四处奔走着,忙碌决定着餐饮先后顺序,演奏家的名单和位置,还有调查宾客目录上每一个人至少三代的历史。
宾客的目录理应是由公主殿下自己来选择的,但公主只在上面写了寥寥的几个名字:自己,皇帝,她的骑士,和妮娜·爱因斯坦。
那个有史以来最臭名昭著的刽子手。
现在妮娜的名字在十一区人心目中已经和恶魔挂上钩了。
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的日本列岛改造计划已经直接或者间接的杀死了数百万人,这可不是光辉之夜里面那种一下子降临的恐怖,而是缓慢地,慢条斯理的,血淋淋的屠杀。
这还要去除掉她因为实验而消耗掉的‘小白鼠’,还有实验失败波及的那些人。到现在为止,太平洋上还有几个岛屿由于核泄漏被封锁起来,规定的可进入时间是五十年后呢。
出乎意料的,在妮娜污名的对比之下,公主殿下非但没有被讨厌,反而被认为只是被妮娜给蒙骗了而已。大家都诅咒妮娜,期望着那女孩有天突然死掉,或者揭穿她的阴谋让公主殿下‘明白真相’。
妮娜在这段时间里平步青云,一个月不到就成为了帝国研究部部长,极少数的女性侯爵,一旦第一个核电站正式剪彩(本来建造过程至少需要三年的,但是利用公主殿下的作品能够大大缩短工期),约莫是几天后,凭借着此番功绩,妮娜甚至会成为布里塔尼亚帝国一百年间的第一个女公爵。
在大家看来,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个平民女孩,甚至还未成年,做着能让任何一个臭名昭彰的战犯都做噩梦的恶事,但是一直不收手的原因吧。
“她被权力弄得晕头转向了”人们说。
如果公主殿下主动邀请她的信息曝光,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为什么会写她的名字呢?”当时皇帝陛下略微好奇,又好像只是随口一问的出了声。
“啊,为什么呢?”公主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迟疑之间,笔头的墨水在纸张上面晕开了,她的眼睛里倒映着那蕴开的墨渍,眼睛的颜色也变得深沉了一些。
“我想是因为我想要邀请她吧。”她说,把晕开的那个名字划掉,在下面重写一行。
“不可以吗?”
皇帝讶异了一瞬,随即又笑起来,他的眉眼很温柔。
“不。”他轻声说,“当然可以。”
不知为何,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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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按照公主殿下的名单,舞会宾客包括她自己在内就只有四个人。只有四个人的舞会当然是开不起来的。
当然,如果是公主殿下的话,她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一个人开舞会都行,但是她的要求是一场盛大的舞会,盛大,顾名思义,人自然是要足够多的。
所以接下来的宾客名单就由之后的人去挑选了。
现在的布里塔尼亚帝国已经无所谓什么贵族啊,什么高官啊之类的,大家都只是皇帝陛下用来更好的掌管这个国家的工具而已。
就连这工具的地位很快也要被机器所取代了,那些机器既不要求别人给他们付工资,也不会徇私舞弊,收受贿赂,更加不可能背叛皇帝陛下,甚至连一个宿舍都不需要提供给它们,它们全年无休。
地位之差在这里已经完全被消弭了,整个世界里无所谓什么贵族还是平民,区别的基准只有公主殿下和皇帝陛下,她和他是天空上的神明,还有被她和他所眷顾的那些人,和其他所有平等的地上行走的人类而已。
但舞会还是要求那些有着足够显赫的家谱的,对帝国忠心耿耿的贵族。
要求显赫家谱是因为这样子他们才有足够的礼仪,要求忠心耿耿倒不是为了防止叛乱会给公主殿下造成危险——就算整个世界都在一场小行星撞地球的爆炸中毁灭,公主殿下也会安然无恙的。
只是担心这些人如果对公主殿下发起袭击并且被当场杀死,会损害她的心情而已。
但是在整个帝都灰飞烟灭,并且之后有几乎10亿人死去的那个光辉之夜之后,想要找出这样子的贵族还是比较困难的。并且在宴会之前也得临时训练他们,要告诉他们如何在数小时的宴会当中保持活跃,并且不戳中公主殿下任何一个讨厌的点,像一条小狗一样温顺的活下去。这就更困难了。
和加班到头发都掉光的属下们不一样,皇帝陛下对于这件事倒是宽容的过分,几乎漠不关心。他看都没看一眼名单,只说一句“你们负责就好了。”
“这些都无所谓的。”
无所谓的。
中岛敦看着屏幕,不知为何,嘴里面也溢出了一丝叹息。
镜花在旁边担心的看着他。
“啊,没什么。”敦说,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摸了摸镜花的头。
“我只是不太确定...这么做真的好吗?”
镜花脸上担心的神情渐渐退去,一瞬间她面无表情,后来又变得有些悲伤。
“应该是可以的。”她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
“那是结爱的选择。”
“但我不太确定。”敦温和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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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确定。”她说这句话的语调几乎有一点可怜了,“这件衣服会比较好吗?”
“还是换上另一件...”说着,她对着镜子把两条裙子在胸口前比来比去的看,对着一旁的女仆问询着。
“挑您更喜欢的吧?”
由于公主穿衣服完全是人穿衣服,而不是衣服穿她,这一点不管是她披着白大褂,里面穿着几乎变成梅菜一样的皱皱巴巴脏礼服,还是现在把两条华丽的裙子轮流比划的时候都是一样的,所以说侍女也很难提出任何的建议,最后只能从风格的角度上来说。
“您不管穿什么都很美丽呀。”
这句话是万金油回答,一般会被认为是敷衍,但是这里是真的。
因为不论公主穿什么衣服,也就只能从这是一个漂亮的公主,变成这是一个漂亮的女学生,这是一个漂亮的女护士(咦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了进去?)而已。前缀一直都是‘漂亮的’。
侍女想了想,努力的打量着那两条裙子,“这件的话会显得更加优雅一些,但是另一件衣服...”
那是以月神狄安娜作为灵感来源的,用于狩猎的短戎装,没有繁复的装饰,剪裁很利索,裙摆刚刚遮蔽住膝盖,腿部上面缠绕着金色的链子,在更下面还有要绑得很长很长的细带凉鞋。
但是比起第一条华丽的礼裙,另一件衣服显然更中公主的意。
公主的眼睛在月神的裙子上面停留了许久,最后又说“啊,那就要前面那件裙子吧。优雅一点会比较好。”
优雅一点会比较好。这是宴会这是宴会。她伸出手臂,对着镜子让女仆给她更衣时的表情完全是将就,或者做出了很大的牺牲。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
整个国家,或者是整个世界里最尊荣的统治者,皇帝陛下站在门后。
他含笑看着他。
她的视线和他的交汇了一瞬。
公主现在身上一丝不挂,只有垂落的黑发遮挡在胸前,她看上去并没有想尖叫着捂住胸口,而是在对视了几秒后,皱了皱眉,猛的回过头对女仆下命令。
“算了,给我那条月神的。”
“管它优雅不优雅,这是我的宴会啊。”
第一卷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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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娜。”
米蕾一路走过来都没有一个护卫, 但是她却比行走在以前去过的防卫最森严的贵人府邸都更感觉到压抑。
随着她的走动, 天花板上的摄像探头也跟着调转的方向, 她知道那背后有着什么东西,不是人而是什么东西在评估着她,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一旦认定她有了攻击倾向,天花板就会骤然下坠, 把她碾压致死。
或者说从缝隙间探出几架机关枪把我扫射致死?米蕾心里开着玩笑。
这段走廊看上去非常的洁净, 只是洁净而已, 并不华贵。
什么饰品都没有, 像是不锈钢的管道一样,灰色的金属在灯下散发着冰冷的光泽。
她不知道这段这段走廊已经葬送过多少个人。
进来的时候门口的守卫, 米蕾现在觉得那些守卫不是为了防止外界的人进来, 而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人出去, 警告她,“今天刚刚处理过一群叛逆者, 妮娜大人的心情很不好。”应该就是在这段走廊里面处理的吧, 或者至少得有点痕迹才对,她在里面行走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这走廊有半点迹象,它就像是构成它的金属一样, 冰冷坚硬,从几千年前就是这个样子,现在也是如此。
“......”
米蕾停下了脚步。
她向上伸出手。
沿着指尖的方向看去,金属制的天花板上有一个暗色的痕迹。
看上去还很新鲜, 应该就是几小时之前留下来的,有点像不小心洒上的果汁。
走廊很低,米蕾踮起脚就可以够到,她用指尖擦掉了那个痕迹,在鼻尖轻嗅。
“......”
她垂下的眼睛睁大,猛地甩了甩手臂,把被染成红色的指尖在墙上用力擦去,在墙壁上留下淡红色的痕迹,这一系列动作完全是神经质的,收效甚小。
等到她冷静一点,才找出纸巾擦拭手指,眼睛依旧注视着天花板上的痕迹。
那是一滴尚未被清理掉的,新鲜的血肉。
米蕾的手指恢复洁净,火辣辣的发痛,她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几秒,再转过来的时候用手背捂住了嘴,把涌上喉头的苦汁给吞咽了下去。
她继续向前。
这段走廊在其他人口中被称为蟒蛇之腹。行走在里面就好像被巨大的蟒蛇缓慢消化一样,能不能活下去全凭其主人的意志,但至少米蕾活着走到了走廊的末尾。
走廊只是一条直线,没有其他的通道,中途也没有其他的大门,只通往一个地方
。这一点也和蟒蛇很像。
她推开了大门。
“......”
走廊的光透了进去,看清楚门内状况后,米蕾哑然无声。
门后是一个杂乱无章的巨大房间,和狭小的走廊不同,天花板至少有五米高,像是巨人用的。但非常的杂乱,像是加工厂,完全无法和其主人地区总督、帝国研究部部长、最年轻的女侯爵(似乎现在是伯爵了?)的身份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