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爱很少单独的为了某一个人而拔出武器。人类在她眼里不过是微生物而已,把一整个微生物培养皿都拉入自己的领地,这才是结爱要做的事情。”
在她的领地(冥府)中,众人会像从未死去一样,若无其事的生活着。
“而在外界看来,明明都已经死去了,却坚信着自己还是生者,继续与某人相遇,继续去爱,去憎恨,这无疑是最大的信仰——这是把自己的一切都赌在了结爱的身上,相信这位女神能够支撑着他们的生活啊!”
“在这种源源不断的信仰中,结爱当然可以收获她自己想要的力量,她在死亡方面本来就有着无比的天赋嘛。”
“但是。”太宰治脸上的表情,好像他之前的所有话语铺垫都只是为了这个‘但是’。就好像多米诺骨牌搭建的再辛苦,不也只是为了推倒它的那一个瞬间吗?
把辛辛苦苦构建的东西毁掉,这才是悲剧的精髓啊。
“结爱也没想到她会陷入恋爱吧...这能算是恋爱吗?”
他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转身望去,乱步却只是保持着沉默。
“结爱的能力到哪里都会引起重视的,而作为公主,她也自然会被所有符合条件的皇族争夺来争夺去。并且比万能许愿机还好用的满足他们的一切愿望”
“这倒是无所谓,力量本身是无害的,只是看别人怎么用而已。只是在这个世界里,能把结爱的力量用在善良途径上的...”
太宰治摊开双手,“一个也没有。”
“在回应别人的愿望的过程中,给这个世界造成大危机,如果是愿意忍受那可恶的王子殿下而不愿意去死的人,自然就会在现实中接受她和他的统治。不愿意忍受的人,则在冥府中接受更慈爱的公主...不,准确来说是女神吧,的统治,就是这么的和平。”
“可谓love and peace。”他说。
“公主战争游戏持续展开,所向无敌。但没有阻碍的游戏却是最无聊的。”
“让结爱去玩战略游戏,可比让她实打实的征服世界要困难多了。战略游戏能够耗掉她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可是征服世界仅仅三分钟就能做到了。”
他说着狂妄到不合常理的话语,但是因为话语的指向对象就是这么一个不合常理的魔王,大家也只好保持沉默。
“到了某一天,感到厌烦的结爱自然会飞向天空,触摸到红月亮。因为觉得地上的一切都太无聊了。”
“接触到月亮的一瞬间,结爱就可以回归自我了。”
“如果地上的君王,实在是太过于昏庸,让人无法忍受的话——不过能让结爱都觉得他是一个混蛋,那估计是真的很不得了的昏君吧——她自己也会把那个君王杀掉,把世界毁灭,或者说是把整个世界拯救到她自己的统治之中,那就是所谓的happy ending”
“这就是我们的剧本。”太宰治悠然的说。
“但她似乎并不准备接受这样子的命运呢...并不是作为魔王,她作为公主生活到了最后...”
“您说是吗?”
太宰治的头转向旁边,在他旁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不着一物的美丽不可方物的少女,她静静的站着,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手掌按上自己的心脏位置,柔软的肌肤被挤压变形。
她无神的双眼里不停的有眼泪滑下,顺着两颊滴落到地上,把地板染成深色。
当少女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的时候,泪水反而止住了,少女——江户川结爱,放下了按住胸口的手,放下手的时候,身上也自然而然的包裹起一层衣物,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衣物和在下方参加宴会时穿着的那身礼服一模一样。
她困惑地揉了揉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泪水。发现太宰治在看她,就友好的打了个招呼,声音里面还带点哭腔。
\"话说回来。”她说,又按住了自己的心脏,“这里好痛啊。”
“我生病了吗?”
太宰治保持着微笑。
“啊,我想,应该是很重的病吧。”他温柔的说。
“这样子啊。瘟疫权能用多了之后我也会重感冒,那这一次也是差不多吧。”
“差不多...之前发生的事你不记得吗?”中岛敦忍不住问。
“嗯,不是很记得,□□消散的时候没有把记忆给回我。“
“这算是女孩子的矜持吗?觉得有点害羞,不愿意让别人看自己的日记的样子...?”她歪了歪头。
“可是我又不是什么封建家长,我也是她自己呀...”结爱不满的嘀咕着,视线扫过下方的地球。
那下面正好是一片死里逃生的狂欢景象,可她的视线却像掠过家具一样掠了过去
——放在平常,这种景象是会引起她的注意的。
“力量已经储存够了,目标圆满达成。”她简单的说,“我们回去吧。”
“...不下去看看吗?”太宰治问。
结爱摇了摇头。
“没什么好看的,也没有什么强大的敌人,那里的东西横滨都有嘛。”她说,“而且...”
结爱的眼睛有一瞬迷茫,一滴未流干净的眼泪顺着她的左眼滑了下来。
“那是属于另一个我的东西。”结爱说。
平凡的,珍贵的,就连自己都不想让出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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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事件过去的第3天。
应该发生的变动都已经过去了,出乎意料的轻松。不知道应该说是人们太漠不关心了,还是在这个世界上只好这么漠不关心,才能生存下去。
那天晚上虽然声势浩大,但是死者却奇迹般的为0,好像那只是这个公主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跟他们开的一个玩笑,提醒他们,‘你们不要忘了我呀’。
实际上,她不这么做也可以的。
就算在过去十年二十年,甚至一个世纪后,这个世上的所有人连痕迹都不会留下来半分,但以后的历史学家们在考察学习时,都不会忘记有这么一个女孩子,她以一己之力改变了世界对于个人能发挥的影响的看法,以及对于科学这个词语的概念。
到现在为止,还有很多科学家并不认为她所行使的是名为科学的武器,而认为这是应该是某种更接近于魔法的东西。
“或者说这是她本人才能够通晓的智慧。”前往帝都大学举行讲座的知名科学家,在面对学生好奇的提出的问题的时候,平静的回复到。
“研究,对,我们当然要研究她所遗留下来的作品。但这就好像我们建造了一座巴比伦高塔,希望集结全人类的智慧碰触到上天...是不被允许的。”
“所有尝试理解都只会把人引向更深的深渊。巴比伦高塔总有一天会损坏,人们会逐渐无法理解对方,只顺着自己体会到的智慧的方向走到底,以此作为神明对我们的惩罚。”
“评论功过?那并不是我能做到的事情。她或许是上天对我们的奖励,又或许是更深的灾难,但是那是一千年以后才能够理解的事情,而现在...”
他平静的说,“我们痛惜,但庆幸于她的死去。”
说完,科学家就走出了讲座现场。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学生。
同一时间,在庆祝11区的核电站建立的仪式上,皇帝陛下正授予帝国研究部部长妮娜·爱因斯坦公爵的爵位。
她是近年来第一个女公爵,几星期前还是一个平民,一个怯懦的女学生,进阶速度快得能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但他们其实都能够理解,和那位公主殿下有关的人都这么超出常理。而且妮娜此时的模样也能够让所有人熄灭了羡慕嫉妒的心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怜悯,和‘幸好我没有像她一样和公主扯上关系’的庆幸。
原本的授勋仪式应该是让妮娜单膝跪地,然后皇帝用剑在她的肩膀、脖颈、头顶处轻轻一点的。
“但现在显然做不到了。”妮娜说。
皇帝看着眼前的少女,少女的双眼已经完全失明了,坐在,准确说是瘫坐在轮椅之上,瘦弱的身体深深的陷在椅垫之中,失神的双眼正对着他。
她的手臂上残留着一些针孔,因为自从妮娜得知了公主的死讯之后,就不再进食,想要维持她的生命只好通过注射葡萄糖,就连注射的针管也总是被她一把扯下去,连带着血流了满手都是,照顾妮娜的人员已经向他抱怨过很多次了。
“我们很难办的——那位大人根本就不想活下去啊!”
“你看起来很不好。”皇帝说。
通常人们把妮娜的惨状当成是公主的残酷的证明:看吧,就算妮娜·爱因斯坦是整个国家,甚至是整个世界里唯一一个会主动去维护公主,会为公主而战的人,但是她又变成什么样了?
“那位公主殿下根本就不存在爱这种东西。”他们说,“她是美丽的怪物,她不会人类的情感。”
“我想有点,但是公主殿下并没有伤害我。”妮娜说。
这话很假,但是是真的。
妮娜的双眼,是因为直视了爆炸的光辉造成的永久性失明。是不可逆的。但那是因为她自己没有采取防护的原因。
她腰部以下完全瘫痪,这正好是被发现的时候妮娜浸泡在阴影之中的部分,被认为是【宴会】留下的产物。但是其他全世界脚踝之下浸泡在阴影中的人都没有失去行动能力,那么这就可以理解为,是她的心理问题投射到身体上而造成的病患吧。
这听起来很容易治好,其实比眼睛上的更加麻烦。
应该相信,就算现在她的眼前就是时速一百公里高速行驶过来的卡车,妮娜也不会起身躲避的,她真的会坐在那里,像一个真正瘫痪的人一样迎接死亡。
不,倒不如说死亡才是她想要追求的。
身旁的人举着托盘,皇帝从托盘上拾起徽章,把徽章伸到妮娜的胸前想要帮她别上。
她无神的双眼正对着他。
皇帝的手伸到一半,微微一顿,把手往后一抛,直接扔掉了徽章。
“陛、陛下?”
旁边的侍从被吓到了,这显然是非常不尊敬的举动,可是皇帝看起来却并没有对妮娜的怨气。如果说狡兔死良弓藏,在公主殿下死后要清算她留下来的‘宠臣’的话也不太像。
他看起来是这么的平静,甚至语气中有一些温柔。
“这是象征着公爵地位的勋章。”他说,那么多人奋斗一辈子就是为了那一小小块勋章。
“但你应该已经不需要了吧?”
妮娜轻轻的点了点头。
“是的。”她说。
凄惨到了这种程度,她的手紧紧的捂着胸口,却露出了一个几乎是幸福的微笑。
“我有了更加荣耀的徽章。”她说。
在妮娜的头上,哈迪斯头盔正闪烁着光芒。
皇帝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九点,公爵妮娜·爱因斯坦在住所中吞枪自杀。
帝国调查局对她的研究基地进行了搜查清点,在基地的地下室中找到了阿什福德家的大小姐,被认为失踪的米蕾·阿什福德。她和死去的女公爵似乎生前有过一段联系。
在那个有杀人魔王之称的妮娜的基地中滞留了整整七十二个小时。众人对于米蕾的精神还有身体安全有了很大担忧,但经过一番严密检查,发现她身上无任何伤口,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而已。
“妮娜并没有伤害我。”米蕾坐在病床上说,她被强制隔离观察一个星期,以确保没有在基地地下室中染上生化武器病毒。
面对记者的话筒和摄像机,也许是因为明明应该是采访别人的人,现在却被采访,这个立志成为优秀记者的大小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眼睛有点悲伤。
“妮娜只是一个为了喜欢的人,有的时候会很勇敢的女孩子而已。”米蕾说。
妮娜·爱因斯坦公爵大人的死讯传来时,皇帝陛下正在行宫中批改着今日的文件,他听到消息之后笔尖并没有停顿,只是说了一句“她去陪伴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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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下一个世界是哪。咦...横滨?认真的?”
“你们不是无论如何都不准我在横滨里面玩吗?我也是好好的考虑了大家,所以才...”结爱的呼吸猛然停滞一下,紧接着眼睛里散发出比之前强烈三倍的光彩。
“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吗!让我随便的玩?”
“我可是会狠狠的——哼,啪!像这样子的给世界造成超级大危机的,就算你们求我,让我收手我也是不会收手的,一直要玩到自己满意才行...”
“哼哼哼,我要让你们知道自己放出了怎么样一个怪物...”
她脸上是邪恶的笑意,活脱脱一个小恶魔。
“啊,可以的可以的。”乱步对此却保持几乎有点敷衍的默许态度,他一下又一下的摸着她的头发,微微笑起来。
“好好的大闹一场吧。”他轻声说。
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横滨中。
第一卷 第49章
“成败就此一举, 不成功者则成仁。”
“好不容易从港口黑手党那里偷来的圣遗物, 如果这回成功不了...”青年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 又猛然摇了摇头——“在想什么不吉利的事情呢?本大爷怎么可能会失败?”
吞咽的时候青年皱了皱眉,地下室干燥的空气夹杂着灰尘,呼吸之间摩擦着喉管,让他的喉咙非常的疼痛。
喉咙好痛, 再不喝水估计又要发炎了, 发炎就会转为发高烧...
“唉, 早知道昨天逃跑的时候就不要喊得这么大声了, 默默的逃就好了嘛,放什么狠话...现在外面的都在追捕我...”
他一边自怨自哀的嘀咕, 手上却像是圆规一样徒手画出了一个完美的圆, 并且精准的把那些神神叨叨的, 被外人看见一定会被当成是可疑教派而举报的东西都精准的放在圆内。
“不过当时大声说‘你这个小矮子还有的学呢!’的时候,那个干部的脸色可真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