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给笑着说:“聘礼。”
林予挺佩服自己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去数到底有多少个箱子。只是刚数到第六个,林全出来送走了乡亲,将两人喊进去了。
堂屋里,林全背着手叹了好几声气,半晌才抬头看林给,“今日你说的那番话不管是真是假,我只希望你对我幺好就成,至于其他的……”
林全说着抿了抿嘴,林给知道他的意思,躬身行了一礼,看着一旁还在发懵的林予,道:“您请放心,我定会拿余生好生待予儿。”
林全看了他一眼,拍了拍林给的肩膀,满意地点头。之后他又拉着林予单独嘱托了些话,林予听得心不在焉,最后一顿晚饭下来,她也不记得林全都说了些什么。
浑浑噩噩的被林给牵出林家,好一会儿,林予才将自己从错愕的情绪中剥离出来。
她忍不住转过头看身旁的人,却见林给突然低头靠了过来,下意识后退一步。
林给似早有预料,揽上林予的腰,将她锁在臂弯里,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回神了?”
林予轻轻点头,“你怎么不提前告知我一声,我还以为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想给你一个惊喜。”林给道,“喜欢吗?”
“喜欢。”林予不知该笑还是该哭,惊喜是有的,但惊吓也不小,“对了,你那些箱子装都是些什么,也太多了吧?”
得花了不少银子吧。
正惊奇,就听林给笑了一声,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说话的时候林予甚至能感受到他声带的颤动,“不多,这些还不够,你在我这里千金难买。”
听到这话,林予埋头在他怀里,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那夜月光清冷,凉风习习,林予手脚冰冷,心里却异乎寻常的滚烫。
——
林给这番张扬的操作让全村人都知道了,一连几日出门,林予准会被人逮着调侃上几句,害得她都有些不敢出门了。
有日林予从花田里回来,推门的时候,正好王婆子从里面出来,见着林予,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意味深长地打量她,“哟,幺妹回来了啊,你可真是好福气,寻了这么个痴心郎。”
林予听她这话,以为她又是上门给林给说亲的,眼神微沉,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
王婆子脸上的笑没有因为她的冷漠消散半点,朝外一看,哟了一声,焦急道:“天快黑了呢,我得回去了。”
说着给林予打了个招呼,匆匆忙忙地走了。
林予看着她走了以后,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才进屋,一转身就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措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于是抬头瞪着身前人,“干嘛突然站我身后?”
林给一手扶着林予的肩,在她鼻尖落下轻吻,“听到开门声就出来等你了,是你没发现。”
“还怪我了?”林予顿时像个炸毛的小猫,朝林给龇牙。
林给无奈一笑,揽着林予双肩的手臂收紧,语气纵容,“怪我,今晚做了你爱吃的鱼,走吧。”
然后拉着林予往灶房去。
因为王婆子,林予这一晚上说不上来的郁闷,谁知第二天迷迷糊糊起床,又在院子里看到王婆子了。
林家一家子人都在,个个神情严肃地听着王婆子说什么,林全还时不时问两句。
林舒注意到她,将人拉过去,一起听王婆子说,这会林予才知道这些天王婆子来是为了给她和林给择吉日的。一想到昨日对王婆子的态度,顿觉自己狭隘。
她歉意地看了王婆子一眼,对方笑着拍拍她的手,转头又跟林全商量去了。
林予啥也不懂,就听几人在那说得起劲,最后等她回神,只听王婆子一拍大腿,“那就后日,最宜婚嫁。”
林全点头,“那行,就后日。”
这就决定了?林予听后还有点不可置信。
接下来两天,因着时间匆促,林家人进进出出忙碌,林予被强制住回林家,说是因为成亲前新人不能见面。
林予无奈,只得按着习俗来。
夜里林舒敲门进来,手里抱着一件嫁衣让她试试。
林予看着那眼熟的大红色,登时愣住,那不就是前些日子跟林舒一起买的吗。
林舒递过来,林予抚上红色绸缎面料上面细密精致的刺绣,抬头看着她,忍不住眼眶发热,“大姐,你给我做的?”
林舒搭上她的手,轻缓道:“按理说这嫁衣该是做娘的给女儿缝,咱们家娘不在,长姐如母,所以我跟三妹就给你做了一套,当是我们送给你的祝福了。”
林舒说着转身哽咽起来,林予的心又酸又麻,看林舒这样,隐匿在内心深处的愧疚刹那间如潮水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上前抱住林舒,半晌语气沉重道:“对不起,大姐我……”
“我知道。”林舒打断她,抹了泪,转过来看着林予,“我们都知道,不管你是谁,现在都是林家的幺妹,是咱们林家的宝。”
她擦去林予脸上的泪,笑道:“别哭了,明日还要当新娘子呢,眼睛哭肿了,林给见了该是要怪我们欺负你了。”
“不会。”林予破涕而笑,紧紧抱着林舒,轻声说:“大姐,谢谢你,谢谢你们。”
林舒瞪她,嗔怪道:“见外。”
林家两姐妹给她做的嫁衣很合适,一针一线缝合到位,上面的图腾华丽又低调,林予爱不释手,恨不得马上穿到林给面前去给他看,同时也想看看他的婚服长什么样。她听说林给的婚服是嬷嬷亲手做的,嬷嬷的针线活自然不用说。
越想越期待,一晚上林予又紧张又兴奋,在床上可劲翻腾,睁着眼睛数星星,数到后半夜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大婚之日如期而至,林予迷糊间早早被林家姐妹从床上抄起来,两人把她按坐在铜镜前就是一顿捣腾。
林予像个布偶娃娃,任凭本能配合两人时而抬手时而仰头,手忙脚乱折腾到接亲队伍来催。
听到外面王婆子高亢的叫唤声,林予一个激灵,终于彻底清醒,顿时紧张得手都在抖。
林舒给她披上红盖头,让人扶着往外走。一出房门就听到人群喧哗声,还有小孩子的欢呼,“新娘子出来了!新娘子,新娘子!”
给林予喊得脸烧得慌,幸好有盖头挡着。她拽着身旁不知是谁的手,小心翼翼跟着指引往轿子去。
轿子晃悠,林予听着外面的铜锣声响,心跟着咚咚咚地跳。
之后的一切按着固有程序举行,拜堂,开宴,闹洞房……
——
入冬来日落时间提早,霞光满天的时候晚宴到点开场,不多时咀嚼谈笑声便从宽阔庭院隔空传来,林予端坐在印有大红喜字的床榻上,殷红床单上撒满了桂圆红枣花生莲子。
她头顶盖头,摸索着一边拿了几颗桂圆消遣,一边听着外面的声音度秒如年。
一套成亲程序结束已经临近晚宴了,结果刚被送入洞房,林给就被喊了去。
听说是京城来人送了贺礼来,林全等人不敢擅自接待,只好唤了林给去。谁知这一去,就去了这么久。
头顶各种繁琐配饰,带了一天,压得林予头皮疼。她垂着脑袋,胡乱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这一想不由地把自己想得面红耳赤。
昨晚林舒送来嫁衣,拉着她说了些女儿家的私房话,当时林予没当回事,毕竟她跟林给同床共枕了那么多个日夜,虽没出格,但能做的也差不多做了。
但现在一想又紧张得哆嗦,紧拽的手心都满是汗津。
突然“嘎吱”一声,木质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林予本来神经紧绷,被这动静惊得牙齿一颤,咬了自己一下,“嘶。”
“怎么了?”林给一听声,赶紧关了房门急促上前,顾不得仪式,抬手把盖头掀开随手扔到一旁。
捧着林予因疼痛而五官皱紧的脸,拧着眉仔细察看,待看到她微破的唇角,眉头皱得越发紧,但又哭笑不得,“怎么咬着自己了?”
“我正想事呢,你突然进来吓了我一跳!”林予嘟哝。
“那你想什么呢,想得这般入神。”林给在她肿红的嘴角亲了亲,又用舌尖碰了碰。
“没想什么。“林予飞快侧过头去,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眼眸湿润,红烛摇曳下反着水光,看得林给眼神一暗。
林予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指揪着一截布料毫无章法地绞,两人身上都穿着同样的红色喜服,她以为扯的是自己的袖子,却不知那其实是林给的。
林给喝了酒,凤眸深邃,眼尾一截红,姿态带着微醺的慵懒。他垂眸扫了眼,忽的勾唇一笑,贴近林予的鼻尖,与她耳鬓厮磨,察觉到怀中人儿往后缩,轻笑一声伸手握住她后颈,哑声道:“予儿躲什么?怕我吃了你?”
喷洒在侧脸的气息混杂着酒味,有那么一刻林予怀疑喝酒的人该是她,不然她为何晕乎乎的。
林予端详着眼前的男子,墨发高冠,一身艳丽的红色衬着那双深眸里若有似无的散漫妖冶,简直就是个勾人心魄的妖孽。
“你是狐狸变的吧。”林予感叹。
“嗯?”林给落下几个吻,抬头挑眉,“这就被迷惑了?”
林予红着脸忙不迭地点头,又摇头,刚要开口,林给逮准时机吻了上去,顷刻间,呼吸交织,心跳共鸣。
被松开时,林予贪婪急促地大口呼吸,没等缓过劲,高大身躯又覆了上来,林予欲哭无泪,“等一下……”
“等不了。”林给低吼。
“可是榻上还有东西。”
林给呼吸沉重,眼底泛着红。一手抱着林予,另一只手长臂一挥,粗鲁扫落榻上的花生桂圆,“好了。”
然后迫不及待欺身而上,柔声安抚,“予儿别怕……”
神思飘散,林予感觉自己像是被雨打落的树叶,未等落地又随风翻飞。
意识迷离之下,她听到林给在她耳边轻缓地吐息,“我好爱你……”
他重复呢喃细语,林予听得心尖发软,探手抱住他,“嗯,我知道。”
月上梢头,夜色渐浓时,屋内床幔散落,一旁红烛焰火闪烁,在入袭的晚风下痴缠不休。
这一夜,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