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摇了摇头,“睡饱了,我想去花园里转一转,我记得这里好像有一个很漂亮的花房。”
听她提到花房,随沉犹豫了一下,温声应道:“去吧,花房里暖和,自己注意增减衣物,别感冒了!”
那里有他们的童年,有他们的第一次接吻,有他为她种的黄玫瑰,说不定真的会对她的恢复有帮助。
老爷子一声催促,随沉转动轮椅跟着他进了书房。
书房的门紧闭着,随深坐在沙发一角,脸色懊恼而阴沉。
“卿卿,走吧,我陪你去花房,这几天黄玫瑰开了,开得可漂亮了。”随太太挽着顾卿的手臂亲昵的将人带出了客厅,回身招呼道:“沈清,你也一起,一天总窝在房间里,孩子怎么能长得好呢?你也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顾卿有些无措的看向洛言,后者连忙跟上。
“爸,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随远坐到了随深身边,关心的问道。
随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半晌,语重心长道:“小远啊,你也该长大了。”
再一次走进书房,看着拉着窗帘的昏暗书房,随沉的心瞬间沉了下来,“爸,说过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不,我是想给你看些东西。”老爷子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陈旧的笔记本,页面已经微微泛黄,笔记本表面的皮也不规则的裂开,露出灰色的纸板。
翻开笔记本,夹在第一页的一张黑白看照片立刻飘落出来,落在了地上。
老爷子弯腰将它捡起来,轻吹了吹,这才小心的放在桌面上,推到了随沉面前。
“什么意思?”随沉扫了一眼陌生的照片,平静的抬眸问道。
老爷子轻抚了抚那左下角已经有了折痕的照片,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这是阿深的母亲,你不认识也正常。”
“爸,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随沉道。
老爷子轻点了点头,“小沉,今天这里只有我们父子俩,所以我们就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我知道你委屈,你恨,我也一样。但是,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哥哥出事的,你懂吗?”
随深冷冷勾唇,没有说话。
“我这一辈子只爱过你妈妈一个女人,真的只有她一个,遇见了她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情,而你……是我们爱情的结晶,你明白吗?”提起裴秋,老爷子满是褶皱的老脸上瞬间泛起了温柔,目光也瞬间温和了下来。
“可你还是选择了包庇该死她的人,不是吗?爸,你这样的爱,真可悲!”随沉反唇相讥道。
老爷子轻摇了摇头,“你不懂。我爱你妈妈,可不论如何我都要保住你哥哥,我和他妈妈是被包办的婚姻,我出去打仗了那几年,是她为了供养父母,赚钱养家,可我不爱她,打仗回来虽然感激,可对她都不及对你妈妈十分之一的用心,那一年,我拼出来了事业,而她死于难产,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不行了,临终之前哭着求我好好对你哥哥,我答应了她,会让你哥哥这一生平安富贵。”
“所以呢?”随沉冷眼看着老爷子的自我感动,他亏欠了随深的母亲,但妈妈没有,慷他人之慨的回报,还真的是让人恶心。
“为了确保你哥哥能过的好,从小到大都是我一个人带着他,我原本打算终身不娶的,直到我遇见了你妈妈,然后我们又有了你。小沉,你还不曾为人父母,你不懂那种恨不得把一切都给你们的心思。
你哥哥他从小没有母爱。我那个时候又偏爱你们偏爱的厉害。他恐慌,他害怕,他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可你看看这些年,他是不是处处让着你,他是真的只错了。你妈妈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一定也不希望你们兄弟阋墙的。”
“没错,她不希望我们兄弟阋墙。”随沉握紧了拳,圆润的指甲陷入了肉里,“爸,你知道吗?从小妈妈就告诉我,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去拼搏争取。所以,你的随氏,我根本不稀罕!”
从一开始,他根本就没有想和随深争继承权,他想要的只是历练几年,然后出去成立自己的公司。
甚至,他设计好了他的人生规划,二十二岁进公司;二十四岁学够了东西出来创业;二十七岁争取可以上市,然后迎娶他的卿卿;三十岁之前生一个宝宝,儿女都好,不然他怕老爷子见不到他的小孙子。
可这一切都被毁了!
他的整个人生都被毁了!
他的世界塌了!
而现在他居高临下的要求他们来原谅,他自己都不觉得可笑吗?
“小沉,你哥哥愿意把手里的股份也都转给你,整个随氏都是你的了,你非要追究到底,你妈妈也回不来了,你又何必抓住不放呢?”老爷子劝导着。
随沉无悲无喜的看向老爷子,目光平静的好像在看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爸,如果你还是这样的想法,那今天大概就是我最后一次回老宅。”
一次又一次,他消磨的都是他们父子之间的情分,如今所谓父子,不过相顾无言,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不同于书房里的剑拔弩张,顾卿在花房了玩儿得很开心,东逛逛,西看看,隐隐约约的还能记得些各种植物种植的大概方位。
“这黄玫瑰开得真好。”顾卿感慨着,精挑细选了一下,拿起了桌上的剪刀,毫不客气的剪了下去。
“夫人……”洛言记得一开始来老宅就被指导的事想要去阻止,可刚一开口,玫瑰花已经躺在顾卿的手里。
沈清看着,神情一动,“这一朵,这一朵开得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