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他还是意气风发的枭雄,掌控着虞媗,将虞朝曦赶下皇位,一年后,他成了个求不得的疯子,求着虞朝曦,让他再见一见虞媗。
虞朝曦心底唏嘘,他是真爱虞媗,可是他也真的伤害了虞媗,在以前虞媗只是个什么都不懂得小姑娘,是他将虞媗逼的走上了绝路,虞媗恨他,要不然也不可能冒风险趁他来卫国,将他囚在宫里折辱。
虞媗鲁莽了,她太想泄愤,都是萧复逼的。
他们之间的对错早已纠葛不清。
虞朝曦手心汗湿,身后是虞媗,如姬在萧复手里,两难抉择。
底下如姬被萧复拖的踉踉跄跄,他一心只想回城,根本无暇顾及她,如姬趁其不备,拔下头发上的簪子,对准掐着她脖子的手一刺。
萧复疼得手一松,如姬灵敏躲到一旁,眼看他还要抓来,瑟瑟发抖的叫着虞朝曦,“朝曦哥哥……”
城门口有许多侍卫,这时都蜂拥而上,团团围住萧复,萧复回不了城,也不能抓到如姬,他在这瞬息陡然感到悲凉,如果那是虞媗,她就这么冷眼看着他,再不会心疼他分毫,如果那不是虞媗,他还在挣扎什么?
天上飘下来雨滴,城头站着的人不见了,过片刻虞朝曦出现在城门口,匆匆过来将如姬抱起,他注视着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像经历了生离死别,终于得到圆满,他生出了一种羡慕,所有人都圆满了,只有他得不到圆满。
就像故事中坏人都要得到惩罚,他被罚永远都见不到虞媗。
虞朝曦抱着如姬转身,侧过脸看他,“你滚吧。”
这么多侍卫围着萧复,萧复再厉害,真打起来,有这么多人轮番磨他,他也坚持不了多久,可是萧复不能死,他在卫国呆了有一个月,时间越久,大雍那里就会有越多的不定数,短时间内,卫国打不起仗。
萧复的脸上浸满了雨水,锲而不舍的问道,“她还活着是吗?”
雨越来越大,虞朝曦怕如姬着凉,抱着她避到城门下,隔着雨帘道,“萧复,你觉得她如果还活着,会不会来见你?”
虞媗若还活着,想尽办法都不愿再见他。
萧复知道,但萧复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他固执道,“朕想见见她,朕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她。”
他浑身湿透,如姬望着他的脸,不知是不是看差了,总感觉他的眼中有泪水。
虞朝曦默然。
如姬代他道,“大雍皇帝陛下,我们没有救出阿媗姐姐,朝曦哥哥从不骗人,你若有良知,就该速速离去,我们不杀你已经是仁慈了。”
冒着雨,虞媗身边的宫女打着伞走近,还带着调笑,“大雍皇帝如此情深,不枉我们娘娘疼爱,您要是舍不得走,那就留下,给我们娘娘继续做男宠,等娘娘诞下小陛下,必定对您宠爱有加,到时咱们卫雍两国合为一国,也算是美谈。”
萧复的伤心都叫这话恶心完了,他凶神恶煞道,“朕会带兵,踏平你卫国,朕要让周氏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妄想吞灭大雍,等着朕让她下油锅!”
“萧复,”虞朝曦叫他。
萧复顿住。
虞朝曦对他笑一下,“三年,咱们三年后战场见。”
那日在苍山猎场,萧复和虞媗说,愿意退位,虞朝曦想做皇帝,他让给他,只要虞媗不再和他矫犟,他们可以做一对普通的夫妻,可是虞媗不爱他也不信他。
萧复敛住凶狠,直直看着他,“为什么是三年,朕为什么要等三年?”
“因为这是你欠我们的,”虞朝曦道。
萧复抿住唇,三年是个变数,三年可以让卫军壮大,也可以让雍军懒怠,若是以前,他断不可能答应,可是现在……
他最后问了一遍,“她还活着吗?”
虞朝曦认真回他,“她不在了,太后娘娘为了囚住你,故意找人假扮她,你不是聪明绝顶?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糊涂?”
萧复全身气力绞尽,双肩塌下,四周侍卫分开一条路,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出去,一直走了很远,他再回头,那城门合上,他再也看不见虞氏的任何人,他突然站在那儿笑,笑到后面开始哭,疯疯癫癫,跌跌撞撞走出了建业地界。
——
萧复回到大雍后,整个人消沉颓靡,大病了一场。
原本千牛卫将整兵的命令提前传给高仲,高仲都下调令给各地驻军,准备整合军队,只等萧复回来就发兵。
可萧复病好后,让他暂时按兵不动,高仲虽然不明白缘由,但也只能照做。
萧复病好后,恢复成从前模样,每日按部就班上朝,可是他的后宫空置,子嗣成了问题,有胆大的朝官谨言,求他重新娶皇后,被他提剑当堂刺死,自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对他的后宫指手画脚。
他就像个活死人,吃饭、睡觉、理政,他做着君王,却像是个木头,看起来很有责任,却任性的不留子嗣,没人能摸清他想干什么。
这一年腊月,下第一场雪时,郭虎带来了卫国太后产子的消息。
萧复坐在坤宁宫的台阶上,手里拿着肉块喂那只白猫,白猫已经不怕他了,吃饱喝足,会趴在他腿上呼噜噜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