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媗垂头瞧他睡沉了,小心的把他抱到床里,刚才将他的手拉开,他就睁了点眼睛,嘟哝着,“母亲,你去哪儿?”
虞媗替他盖好褥子,柔声说,“圆圆乖,母亲要去打仗,回来再陪你玩。”
圆圆张着大眼睛,眨巴着,“母亲,你打谁?”
虞媗望着他没答,他不用知道她打谁,他是她拼死生下来的,他身上流淌着虞氏的血,萧复这个人不用出现在他的世界里,这场仗,她要赢,萧复死不死她不在乎,她是卑鄙了些,用自己来换这场战争胜利,以牙还牙,她和萧复以后两不相欠。
圆圆没等她说话,困的合住眼睡了过去。
虞媗摸一下他的小脸,起身出了寝宫。
她缓步进了角斗场,这里自萧复走后,被她改造成了射箭场,之前萧复教过她□□,她重新捡起来练习,弩本身很重,她找人改了许多次,还是不能调成轻便的,当初萧复给她的弩是杨连娇亲手调的,那张弩后来不知被萧复扔到哪里去了。
身为一国太后,她完全可以不用练,她只要坐在那儿,就有人会帮她出战。
可是她无法忘记,萧复曾经是怎么骂她没用的,她要让萧复看看,他最看不起的人有一天能站在他面前,和他抗衡。
射箭场内,虞朝曦在等着她。
虞媗手拿着弩稳稳当当朝靶子上射了一箭,正中靶心。
“阿媗,你别去了,”虞朝曦沉声道,出征这种事本来就是男人该做的,她一个女人能走到今日地步,实属不易,没必要再上战场。
虞媗侧头冲他嫣然一笑,“皇兄,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们根本打不过他。”
虞朝曦嘴唇动了动,“想过。”
大雍幅员辽阔,虞氏先祖为了防止边境受侵扰,在各要塞划分出藩镇,安置节度使,给他们精兵强将,这原本是好事,可是节度使手上权力大了,自然会想着一人做大,招兵买马、独揽大权,最后地方势力越过朝廷,皇权没落。
如果没有萧复,一直这样下去,大雍疆土迟早会被各地节度使瓜分,但有了萧复,萧复以一己之力将整个藩镇机制连根拔除,节度使废了,他们手上的精兵全部成了萧复的兵马,萧复比原来厉害了数倍。
他想打谁,其实谁只能挨打。
虞媗捏着帕子擦去弩上的灰尘,弯腰蹲在地上,“三年,我们用了最快的法子,卫国兵力也仅仅有三十万。”
只要和萧复的五十万大军对上,他们只有被碾压的份。
要不然为什么朝臣会一直不同意主战。
虞朝曦僵立在那儿,良晌轻声说,“阿媗,我从镐京逃出来时,曾想过,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当皇帝,我跟萧复说三年,其实是想争一次。”
他想看看,没了在雍朝的那些束缚,他和虞媗是否有能力重新站起来,和萧复堂堂正正的打一场,赢了输了他都不介意,他只是耿耿于怀,从他手里亡了国。
虞媗对他浅笑,“可我们输不起了。”
输了就意味着卫国也亡了,他们已经很对不起赵家,断不能让卫国再走雍朝老路。
虞朝曦眼眶泛红,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如姬和秀秀,卫国如果也没了,他们全部成了阶下囚,萧复心性暴戾,不会让他们好过,尤其是虞媗若重新被他抓到。
欺骗了萧复的代价,他们无法想象。
虞媗起身伸着懒腰,“我去,他看见我,说不定心神混乱,我们有可能赢呢?”
很卑鄙,但是没有办法,哪怕胜之不武,也好过再被萧复踩在脚底下。
虞朝曦叹笑,“我们把他骗的这么惨,假如他看见你勃然大怒。”
虞媗无所谓的笑起,“他还能杀我不成?”
说罢两人相顾无言。
——
卫军在次日清早自建业东出发。
一直行到边境处,便有探路兵传来讯息,雍军在五里内,随时会打过来。
虞媗让人就地安营歇息。
另一头萧复立在山坡上,远远看着那些营帐,高仲在他身侧道,“您御驾亲征,卫太后竟也来了。”
萧复觑着眸,他等了整整三年,卫军确实增多了,可是卫国本来就不及大雍人口多,卫军再强悍,也抵不过他的五十万铁骑,周氏敢来应战,那他就当着卫军面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头颅割下来!他要攻入建邺城,宰了小皇帝,再认虞朝曦的儿子到膝下,他要把天下都送给他。
他等的太久了,他只想打完这场仗,然后和虞媗一起睡入皇陵,他想去找她,跟她说,不要再生他的气了。
萧复下了山坡,回帐篷中躺下了。
他睡的不太好,忽醒忽梦,恍惚中看见有人掀了帐篷进来,她轻快的走来,坐到床前,怯怯的拉他手,“萧复,你别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