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也被母亲养的猛兽吓到过,那时他才十四五岁,母亲将他放进兽笼,他也同她一样,吓得魂不附体,可母亲说,不杀了那只刚成年的狼,就不会放他出来,他那时以为自己会死,拼尽了全力和那头狼撕咬,他最终用手里的匕首捅穿了狼的肚子。
那天后,母亲便经常将他推进兽笼,开始的时候会哭,哭过后还是拿起手里的武器跟那些猛兽厮杀,从最初怯懦到后面弑杀,野兽有什么好怕的,人比野兽可怕多了,他甚至觉得,这些兽类比人更有血性,他从杀它们到后来驯养它们,于他而言,它们才是他的同类。
可他忽略了虞媗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她没见过凶恶,怕的东西有很多,他将她关在兽房里四个时辰,足以让她彻底精神溃败。
萧复抚摸着她,嗓音低柔,“以后不会将你关进兽房了。”
肩头的人抖了一下,很快被他安抚着睡进梦里。
萧复等她睡熟,让明涧去叫柳锦衣来。
——
柳锦衣进临渊居,在屋门外等了半柱□□夫,屋里萧复叫他进来,柳锦衣蹑手蹑脚入内,到内室隔门前站定,眼珠子不由自主往那平台床上瞄。
床铺罩着纱幔,窗外有风吹来,纱幔浮动,当先看到萧复的身形,他敞着宽袍,虞媗被他抱坐在身前,她身上穿的是男人衣袍,两只纤巧的足被萧复握在手里,萧复是背坐着的,虞媗被他挡了大半,只能看见她靠在他肩头沉睡,两手抱着他的脖颈。
是极度依赖的姿态。
这样的情形怎么看怎么怪异,府里下人都说,虞媗失宠了,那次柳锦衣也亲耳听过萧复对她很轻贱,可这才几天,萧复的态度就大变样,也是,谁会真的让一个美人失宠呢?
柳锦衣有瞬间失落。
萧复拉了拉衣摆遮住虞媗,偏头对他道,“过来给她把脉。”
柳锦衣连忙进内室,悄步到床前,谨声道,“……还请夫人伸手。”
萧复拉下虞媗的一只手正要递出纱幔,虞媗醒了,她的身子震住,须臾挣着往他怀里钻,呜咽了好几声。
“别动,”萧复低声喝道,她颤了颤,泪珠落了好几颗到他手上,一刹那安静下来。
萧复扣着那只细腕到床沿上,柳锦衣有点错愕的看着萧复指节上的泪。
萧复不愉道,“快点把脉。”
柳锦衣忙回神,探指搭着那截手腕,随后收手,萧复迅速将那只手腕抽回纱幔里,柳锦衣掩下眼中的怔忡,道,“夫人有些心悸,小的开一副养心药给夫人吃,慢慢将养就能恢复。”
萧复问了一句,“她身子适宜生养吗?”
柳锦衣顿住,这位公主殿下现今处境堪忧,以她的身份,多数人都会揣测,萧复即使再疼她,也不可能允许她诞下子嗣,可萧复问出这句话,明显是想让她怀子。
萧复尚未娶妻,却准许妾室怀孕,简直是天大的偏爱。
就在萧复等的快不耐烦时,柳锦衣开口道,“夫人先前食用过红花,体内尚有积存,还得等些时候。”
萧复没答声,挥手让人下去。
他在房中陪了虞媗一段时候,等她睡过去才起身,出屋压着声交代明涧,“你去找几个踏实稳重的丫鬟,小楼阁那边的婆子全部换掉。”
明涧应一声走了。
萧复在院子里站了会,许嬷嬷急匆匆进来,见着他弯腰道,“主君,那两个婆子是奴精心挑给媗夫人的,她们是府里的老人,最能看住人,媗夫人自来不懂事,您既然有心管束她,何必再挑人?”
萧复下了台阶坐到院中的石凳上,慢慢道,“她的事往后我来管,你挑的人我不放心。”
许嬷嬷呐呐道,“奴已知错……”
萧复道,“嬷嬷上回敢给她下红花,就算你知错了,我也不能再信。”
许嬷嬷叹了口气,“您难道真想她怀上孩子?”
萧复望她笑,“有何不可?”
许嬷嬷愕然道,“主母未进门,嫡子尚无,妾室提前怀子有失规矩,主君三思啊!”
“我就是妾生子,在我这里,规矩算什么?”只有他想做的,没有他做不出来的。
许嬷嬷急道,“您不问问表姑娘?”
萧复笑了一声,“跟阿娇有什么关系?”
“表姑娘是老夫人给您定下的媳妇,这事怎么能不过问她,”许嬷嬷傻愣住。
萧复敛住笑容,漠然道,“我有说过娶她?”
许嬷嬷急红了眼,“您不娶她,难道您想娶……”
她在萧复阴狠的视线下说不下去,他不会是真想娶那个公主吧!
萧复翻看着手掌,“母亲逼着我答应下来的婚事,她都死了,我为什么还要娶阿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