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散朝吧,陛下还得赶着回去补觉,”萧复说道。
那些大臣便都徐徐退出宣政殿。
萧复侧过脸,只见虞媗摊在龙椅上,人趴着长案,瞧着是睡过去了,他也没叫人,拿过案上的奏折看。
连着看了好几本奏折,她开口说话,“在我面前炫耀,你很得意?”
萧复提笔往奏折上批注,“得意什么?不过是让你认清现实。”
虞媗轻轻吁着气,手抚到眼睫,把泪抹掉,僵硬道,“我要睡觉。”
萧复扔了毛笔,一手将她整个人摁倒在龙椅上,讥讽她,“睡觉?你暗中筹谋这么久,终于将你皇兄救了出去,这样值得庆祝的事情,光睡觉哪成。”
他像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道圣旨,铺展开给她看,赫然是禅位书。
虞媗抓起笔往圣旨上乱画,“你这是捏造的!皇兄不承认,我也不承认!”
萧复哼笑,“我写了很多封,用得着你们承认?天下百姓认我为主,满朝大臣也认我为主,你皇兄逃出镐京就意味着他放弃皇位,至于你,宫里不存在你这个人了,我得好好想想,该把你放哪儿。”
放哪儿她才不敢乱跑。
虞媗两手抱着头,痛苦到崩溃,“萧复,你看看我还像个人吗?”
萧复嘴边笑冷住,蓦地俯身道,“我给过你机会。”
他这人冷血,没对什么人产生过感情,唯独对虞媗,一次又一次的饶恕她,他允许她在自己的包围圈内放肆,只要她不想着离开自己,可是他想错了,她就是铁了心要跑,有一次就有二次,她恨自己,无论他怎么解释,这不过是朝代更替,她都不愿意正面。
她犟的跟头牛没区别,这种性格原本很好拿捏,给她点苦头吃,吓一吓她,就能让她安分,可是上回关她在兽房,哪怕她骗了他,也能看出她吓得不清。
这种性软骨头硬的女人,打她的话又得哭,真要是下狠手,估计没两下就去掉半条命。
不如关起来放心。
目下宫里都知道她不见了,她现下不适合出现在宫里,尤其他准备登基,宫里进进出出都是人,她到时候要是浑水摸鱼溜了出去,更不好找。
得找个严密人少的地方,离他近还没人发现。
“当初入幽州,是我自愿的,”虞媗喃喃自语。
萧复沉默不语。
“我嫁给你,不仅仅是为了稳住你,我想过要做你的夫人,相夫教子,以你为天,”虞媗幽幽的说,随后是很长一段时间停顿,接着她继续道,“你对我做任何事我都能忍,可是,你非要当皇帝。”
她过不去那道坎,要她像没事人一样再跟他你侬我侬,那是犯贱,她的心死了,不想再爱他,无论他怎么逼迫,她都不愿回头。
萧复面皮绷紧,半晌伸手碰她,她累的抬不起手抵抗,被他像抱孩子般搂住,四下太监都眼观鼻鼻观心,没人敢窥探他们。
萧复就这么抱着她回了含凉殿,放人到床上时,她已经睡熟了,脸苍白的毫无血色,他难得耐下心来观察她,其实这几个月下来,她瘦了不少,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是什么样,像朵芙蓉,娇媚入骨、香艳动人,一眼入人心。
皮囊这种东西,最是迷惑人,他喜爱她的颜色,又防备她背后捅刀,纵使后面知晓她温驯,也还是对她轻视,他从根子里就没把她当回事。
所以就如她说的那般,是他将她逼成这样,但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不后悔。
虞媗再醒来时屋内掌了灯,萧复坐在摇椅上,张怀在说话,“京里凌虚观离皇宫很近,去那儿的人也少,地方不大,正适合藏人。”
萧复摩挲着手指,问他,“道馆里有男人?”
张怀赶紧回他,“那道馆里都是女冠,京里夫人小娘子悟道参经都会去那里,寻常男人想进去也难。”
萧复颔首,“下去打点,务必保证那里住的舒适,仆婢全部送过去。”
张怀连忙拱手退走。
萧复在灯前坐了良久,听见身后响动,回身见虞媗趿着鞋走过来。
她走到他跟前,他抬手抚摸她的脸庞,她就屈膝坐到他怀里,仿佛先前争执都没发生过,他们还是亲密无间。
“我不想出宫,”她细细道。
萧复静静看着她。
虞媗抿起唇,“你不是要我给你生孩子?你把我送去道观,我怎么跟你生?”
她变得圆滑了,会说好听的话,哪怕萧复知道她说的假话,也笑了起来,“托你的福,你皇兄跑了,我得尽快即位,我舍不得打断你的腿,但还是怕你跑,我送你去道观,那里也能生孩子。”
虞媗蜷着手依靠在他胸前,脸贴在他颈窝里,一如从前般示弱。
萧复抱紧她,轻声道,“你的张嬷嬷还有素瓷都会跟过去,你想见我,每天都能见到。”
虞媗打了个哈欠,不再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