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负责守护侍奉天元大人的咒术师。
她带来的情报非同小可，不仅其他高层，连五条悟的脸上也浮现出惊讶的神色。
没等他们责问，女性咒术师接着传达天元的命令：“破坏的结界部分被污染了，净化后天元大人才能修复结界。”
“污染？净化？结界上有诅咒需要祓除？”
这是咒术师们的脑回路。
侍者摇了摇头，说道：“天元大人说，要找到具有灵力、能除秽的和尚或者巫女。”
说完，她苦笑一声。
凝滞的气氛让虎杖悠仁一脸懵逼，不明白室内的情况为什么急转直下？
她不懂天元结界对于咒术师的重要性，重视世家传承的咒术师却觉得头晕目眩。
天元结界是保证日本比其他国家多咒术师的重要之物，如今却受损不能修复，难道咒术师要和平安时代的大和尚、大巫女一样，被历史淹没吗？
悲情的畅想让老家伙们失语，陷入情绪低潮。
唯有虎杖悠仁和五条悟坦然自若。
虎杖悠仁小心地转头左顾右盼，先前神气的老爷子们变得蔫蔫的，她从跪坐变为蹲起，小幅度地、尽量不发出声音地移动，蹭到五条悟旁边。
五条悟并未跪坐，他一条腿平放，一条腿弯起，手搭弯起的那条腿的膝盖上。
“五条先生，天元大人是谁呀？老爷爷们为什么心情变得特别差？”
室内安静沉重的气氛让虎杖悠仁不敢大声说话，她圆润的膝盖抵在榻榻米上，两只手拢起，遮住嘴巴，凑近五条悟的耳朵，用气声问他。
少女湿润的呼吸顺着问话喷在五条悟的耳朵上。
五条悟换了个坐姿。
对于正常男人来说，这个距离有点不妙。
稍微对自己有点自觉吧，悠仁同学。
第14章 好球区
隔着眼罩看向无知无觉的粉发少女，五条悟不禁回想起三天前他俩初次见面的情形。
深夜赶往横滨，被胆小的老头子们派来追踪疑似宿傩容器的人，五条悟的心情算不上美妙。
他并不轻柔地敲门，门内躺在床上的生物一动不动，以致于五条悟怀疑被子下的东西是不是某种咒术替身，或者用来掩人耳目的玩偶。
但六眼告诉他，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
里面的人就是单纯睡熟了而已。
不爽。
正义的咒术师大半夜加班，吞了特级咒物的通缉对象安然入睡。
真悠闲啊！
起来吧你！
五条悟准备将她吓醒。
某二十八岁男子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在熟睡的少女耳边大声喊着：“嘿！嘿！虎杖少女！醒一醒！你大祸临头了！”
一般人在熟睡的时候被人在耳边大声叫喊，即使在梦中也会被扯回现实，满头冷汗地惊坐起。
可虎杖悠仁不是一般人，她不受影响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得香甜，还咂了咂嘴。
一副你闹任你闹，被吵醒算我输的姿态。
“简直是令失眠患者嫉妒到流泪的睡眠质量！”
经历大声叫嚷、拍掌、开灯、戳脸等叫醒的方式仍旧无用后，五条悟扔掉手中的挠虎杖悠仁脚底板的羽毛，肩膀耸了耸。
——武装侦探社为虎杖悠仁定的旅馆是租界时代的遗存，装修是佛罗伦萨文艺复兴时代的款式，房间内的笔都是定制的羽毛笔形状。
五条悟手指动了动，试着对虎杖悠仁释放杀气和攻击，手渐渐探向她的脖子，到覆上肌肤，最后五条悟甚至带着杀气微微用力。
虎杖悠仁依然闭着眼，呼吸平稳悠长，恬淡地睡着。
“绝对有大问题。”
又不能把人掐死，五条悟松开手，拖了把椅子挪到床边，坐着等虎杖悠仁“醒来”。
他不怀疑她在装睡，装睡的人面对巨大威胁的时候，即使大脑再怎么放松和暗示，身体仍旧会出现条件反射的反应，他们这类战斗过的人身体的条件反射更为厉害，不然不可能在多次战斗中活下来。
那么，为什么虎杖悠仁会昏睡不醒呢？
五条悟摘下眼罩，用六眼仔细观察虎杖悠仁的躯体，试图查探异状。
少女的头发散在白色的枕头上，底下的黑发一不注意就会被忽略，在调低亮度的夜灯照耀下，原本的粉樱色让人错觉以为是粉橙色。眼睛闭着，看不见她的瞳仁，但能瞧见她浓密的睫毛，不是纤长的那款，短短的很可爱。
由于是侧躺，她的脸颊在枕头间挤出一点肉来，五条悟伸手戳了戳，还挺软。
夏日的薄被子让虎杖悠仁夹在腿间，浅蜜色的腿即使在放松的睡梦中也能看见清晰流畅的肌肉线条，骨肉匀停。
“嗯？”五条悟拿手比了比虎杖悠仁的头，大致估算出她的身高，发现异样之处。
他调出手机里储存的虎杖悠仁的高中入学简历，将手机放在虎杖悠仁熟睡的脸边对比。
长相没有多少变化，证件照上的虎杖悠仁脸上没多少表情的样子显得有点酷，睁大的眼睛又好像有一丝无辜的意味。
五条悟将照片放大，截屏，之后继续看具体信息。
简历上虎杖悠仁的身高写着是162cm，而床上躺着的这位，五条悟可以保证她超过了170cm。
一周的时间能让人长高8厘米以上？
两面宿傩的手指是猛毒咒物，又不是强效增高药。
眼神在虎杖悠仁的胸前停留三秒，五条悟转移视线，拆开途中买的横滨炼瓦点心包装，白巧克力的甜味为大脑提供养分。
看得出来虎杖悠仁在营养充足的情况下长大，发育状况可喜可贺。
巧克力熔岩蛋糕被咀嚼，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五条悟转了转手机，从脑海里挖出各种咒术和秘法，又一条条毙掉。
及至虎杖悠仁醒来，五条悟没费多少力就得到重大情报，穿越世界、神隐……
当虎杖悠仁说起她在异世界不知度过了几年的时候，五条悟能明显地感知到，自己的眉尾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唇角的弧度上升了一点。
五条悟更想让虎杖悠仁来高专了。
大脑飞速转动着，一边抱怨虎杖悠仁应当有点自觉，五条悟一边又在思索怎么把人拐到高专来。
继承、不，是吞噬了两面宿傩灵魂、咒力和术式的奇才，纵观古今，仅有虎杖悠仁一人~
五条悟一心多用，另外分出一点心思回复虎杖悠仁的问题，收回搭在膝盖上的右手，他微微转身撑住榻榻米，左手学着虎杖悠仁遮掩的样子同样小声在她耳边讲话。
“天元大人是一位对咒术界有很大贡献的咒术师，他负责高专的结界等事务。结界被弄坏却不能修复，让人很头疼呢。”
五条悟说出一部分事实，至于笼罩日本大部分领土、确保日本诞生更多术师的‘天元结界’，这条情报他没说。
老头子们沉重的气氛不是因为高专结界被破坏，而是侍者带来的消息过于重大——对结界拥有强大掌控力的天元大人竟然说结界会被污染！
高专结界会被污染损坏，那‘天元结界’呢？
是不是也出事了？
碍于虎杖悠仁在场，他们不好细问，但只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靠咒术维持荣光的家族派们便无法安然坐立。
虎杖悠仁似懂非懂，她对咒术界的常识了解不多，不明白其中的差距，也不打算追根究底，她比较关心的是能不能借此机会填补时空缝隙。
系统发来一份方案，只有虎杖悠仁能看到的空中浮现一个蓝色.界面，文字滚动，内容是次元直播平台根据本位面文化给出的、能合理修复时空缝隙的方法。
按照规定，次元直播平台不能插手主播的个人生活，但可以帮助主播解决与时空缝隙相关的烦恼。
【拯救世界的大事不能全压在宿主身上。】
天元就是次元直播平台选中的媒介，他在咒术界有很高的地位，负责的事务又恰好是结界相关，活得长，见过很多东西，平台只要投放一点精神暗示就能“说服”天元。
虎杖悠仁被安排了个身负灵力的人设，等着咒术师们发现，让她主持除秽仪式。
只要她修补好时空缝隙，原先的结界“污染”没了泄露的时空风暴，也会自然消散。
“灵力？”
【宿主装个样子就可以。】
系统以为她担心自己没有灵力会露馅，连忙保证直播平台会帮她搞特效。
虎杖悠仁却道：“灵力？这个我会。”
系统：？
系统懵了，宿主不是咒术师吗？怎么还有灵力？
虎杖悠仁比它更吃惊：“你们找上我，难道不知道我的能力吗？”
系统觉得冤枉，能承受跨次元直播的对象并不都是强者，平台的选人条件就和某抽卡游戏里选御主一样，突出一个“体质合适”，发生问题的世界里能找到适合穿梭时空的生物，系统就谢天谢地了，哪里敢挑拣。
它还很惊讶，这次绑定的主播怎么是个大佬！
系统主动坦诚他们对虎杖悠仁的信息掌握程度不深，维持在虎杖悠仁能忍受的界限，并保证不会侵犯、传播她的隐私，还会约束异世界人对她影像的传播和二次改动。
虎杖悠仁嗯嗯应着。
系统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它本以为新宿主是个像晨间剧女主一脉的单纯元气女孩，容易看透。
经过她面容淡定地把七个中老年打残又治好，笑着说要关他们小黑屋的事件，想让宿主一口气解决所有时空缝隙再回归日常生活的系统怂了。
假如惹怒了宿主，她不会把它关生得领域小黑屋里切片吧？
算了算了，按照宿主的步调来，系统就要有系统的样子，认清自己的位置！
虎杖悠仁眼神放空，将身体里的部分咒力转化为灵力，浑然不知与她对话的人工智能脑补了许多不和谐的事情。
“在想什么？”
察觉她的走神，五条悟在虎杖悠仁眼前挥了挥手。
虎杖悠仁被晃得回神，嘴唇又再次凑近五条悟的耳朵。
五条悟偏过头哎了一声，说：“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回身坐到脚跟上的虎杖悠仁闻言，再次倾身向他，认真地和他嘀嘀咕咕。
五条悟微笑着又听她说了一遍。
咒术师侍者将情报告知高层大人们后，急着回去聆听天元大人吩咐，准备先告退，走路时，她余光瞥到在角落亲密耳语的一男一女，不满地皱了皱眉。
在其他几位大人都在认真为结界的事情发愁，任性的最强咒术师却在勾搭女人，真是……！
宿傩的容器也是，已经是高中生了，还不知道和男性保持距离。
侍奉天元的咒术师对前者愤愤，对后者鄙夷，停留视线的时间不由长了些。
五条悟对她的恶意似有所觉，掀开眼罩的一角，无波无澜的苍蓝六眼望过去，吓得保守的咒术师心脏狂跳、面色发白，跌跌撞撞地离开这间和室。
“轮到五条先生发呆了？”虎杖悠仁小幅度推了推五条悟的手臂，见他掀开眼罩，关心道，“眼睛不舒服吗？”
“是眼睛说它想透透气~”五条悟轻飘飘地说道，在下巴处比了个八的手势，“毕竟我的双眼也是最强的。”
“真的吗？好厉害！”虎杖悠仁信以为真。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大了些，引得正在到处托关系找和尚巫女的中老年们瞪了她一眼。
“对不起！”
虎杖悠仁赶紧朝他们鞠躬，直起身后，吐了吐舌头，她差点得意忘形起来。
唯一没吃镇静小饼干的乐岩寺嘉伸精神状况不稳，暴躁地撑起拐杖，想说些什么。
五条悟坐直上半身，拍了拍虎杖悠仁的手臂，一张嘴就是毫不客气的嘲讽。
“悠仁，别理他们。一帮不识货的老爷爷，净化了两面宿傩的强大灵力的巫女就坐在这里，你们居然都没发现。还想着去外面找人除秽？那群人加在一起也不及悠仁的灵力高！”
第15章 胡诌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乐岩寺嘉伸蓦地紧握住拐杖，眉头皱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下意识提高嗓音，驳斥到：“不可能！灵力和咒力互相排斥，她既然能使用咒力，怎么可能拥有净化的灵力。”
咒力产生自人的负面情绪，而灵力来自大自然的馈赠。
在一般人看来，灵力与咒力的关系乃一清一浊、一正一反。
两者同时存在于一个人的体内？
这根本不可能！
虎杖悠仁努力听懂他们的对话，听着听着，她晕乎乎地承认，自己对咒力和灵力的知识不甚了解，老老实实闭嘴比较好。
“不可能？老爷爷年纪大了，记忆退化了吗？”五条悟扯了扯嘴角，与往常一样的笑容弧度透出讥嘲的意味，“天钿女命、菊理媛神、神功皇后、卑弥呼、多治比文子、空海大师、贺茂忠行、安倍晴明……”
“历史上那些大巫女、大和尚、阴阳师的传承和事迹，哪个咒术师家族出身的孩子不知道？”
五条悟一个接一个地念出历史上、兼有咒力和灵力的名人。
这下别说乐岩寺嘉伸不赞同，就是其他人也加入了炸毛的行列。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地反驳着。
“区区宿傩容器怎能与先辈们的名字放在一起比较？”
“想必先辈们知道悠仁净化了两面宿傩，也会为她感到荣耀吧？”
老者们人多势众，五条悟一个人就是一支队伍。
两方争执不下，虎杖悠仁目瞪口呆。
虽然，在这之前她便听五条说起过咒术界存在于普通社会的隐秘处，当时她还没有很深的体会，如今听到一些耳熟能详的传奇人物被证实是真实存在，不由产生一种光怪陆离之感。
这种奇异的体验是她在箱庭等世界没有体会过的。在那些世界中，她作为外来者和超能力者生活，感受不深。
只有在自己作为普通人生活了十几年的世界，她才隐隐感知到，原来生活中除了此岸还存在彼岸，而她在两种不同的生活方式中来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