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先生吃晚饭了吗？”
被叫到名字的五条悟手指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小幅度抽动了一下。
“没吃，悠仁留下来在高专吃晚饭吗？食堂大厨的手艺还不错，聘请的是专业厨师。”
明了女孩子的心思，五条悟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却没有继续走动，耐心地站在原地，等她恢复。
虎杖悠仁有点迟疑，吃完饭再回横滨，时间就比较晚了，她的作业……
不对，没有作业，学校都炸了。
没有上学的顾虑，虎杖悠仁高兴地答应邀请。
她干脆的应答让五条悟咦了一声，他回忆了一下虎杖悠仁回绝他高专入学邀请时对上学的执着态度，以及今早在电话里听到的背景音，里面含有爆炸、孩子哭叫和行人惊慌的叫喊。
“你学校那边是不是出了意外？”
五条悟推理了个大概。
虎杖悠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明。
“趁此机会，悠仁干脆转学来高专读书吧？”五条悟语气突然激扬起来，“有我这个最强亲自教学，保证体验超棒！”他对自己比出大拇指。
“唔……”虎杖悠仁没有像上次那样一口回绝，念头有些动摇。
低头拈起由于摔跤而滑到衣服外的船锚项链，虎杖悠仁食指摩挲了几下金属片，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
“高专学生平时可以外出吗？”
系统说最近随时可能需要她赶往某个地点，解决异时空侵入现象。
“只要提前打申请就能外出，一般都会通过申请。”
“还要申请？”虎杖悠仁不解，“为什么？”
普通学校不让学生随意出去，是怕学生乱跑，出了事故学校要承担管理不力的责任。
但是高专的学生基本都有自保能力，为什么还对他们的管束并不松弛？
五条悟随口解释：“是怕学生违反咒术保密条例，在外面闯祸还不上报。”
知道学生出去的时间地点后，假如真的出了事故，上报的信息能帮助校方及时反应、追查。
“悠仁在外面有事情需要处理？还是交了男朋友，需要定期见面？”五条悟开玩笑似的猜测道，还说二年级有个学长年纪轻轻就给无名指带上了戒指。
“男、男朋友？！”虎杖悠仁脸蛋微微红了一瞬，“还没有啦！”
她急忙否认。
虎杖悠仁性格开朗直率没错，但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面对异性交往的话题，总是有些羞涩和脸红存在，不像大人能随意地调侃、开玩笑。
“跳过，跳过这个话题！”虎杖悠仁的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噢~这才是青春期的孩子该有的反应啊！
不像野蔷薇听到他调侃，只会冷哼一声“关你屁事，28岁单身汉”，然后斜着翻他一个白眼，走去和真希贴紧。真希无所谓地说“哪有时间”，棘举手同意“鲑鱼”，惠躲到熊猫身后不出声，熊猫拍拍肚子表示“恋爱关我咒骸什么事”。
五条悟回忆起学生们的反应，抱怨似的说道：“大家的回答都不可爱！悠仁就好玩多了！”
这个人真的有28岁吗？
望着手舞足蹈、嘴里念叨着下次怎么整蛊学生的高大男人，虎杖悠仁由衷地怀疑。
回到校医室，虎杖悠仁偷偷问唯一比较熟悉的家入硝子，向他确认五条的年龄。
“虽然他经常任性，爱做一些幼稚行为。”家入硝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为她刚刚被五条捉弄过，眼神里充满了安慰的意味，“但他是如假包换的28岁。”
虎杖悠仁默默往嘴里塞了块小饼干压惊。
她在其他世界进修过厨艺，做饭的手艺从擅长家常料理层层升级，现在做很多菜都是专业级别的好吃。
由于甜点的作法比较繁琐，她会做的品种不是特别多，但算上容易上手的、开店必备的，她也会做几十种产品了，其中黄油曲奇饼干是她做得好的一项。
——她当过甜品学徒的[Flying Puppy]店，一盒24枚的黄油曲奇能卖到5000日元，即便如此高价，依旧日日售罄，足以见得Flying Puppy家的味道有多好。
五条悟毫不客气地从家入硝子的盘子里拿了一块，舌头还未接触饼干，鼻间就被黄油的香气覆盖。
饼干烤得恰到好处，酥而不碎，一口吃下去刚好。
“好吃！”五条悟用略显夸张的语调说道，他伸出长臂，准备拿第二块，手指落空了。
五条悟：“？”
盘子被家入硝子挪得老远。
“硝子，不用这么小气吧？”五条悟难以置信，他们的多年友情还比不上几块小饼干吗？
家入硝子用实际行动告诉他。
是的，比不上。
“虎杖照顾到我和乐岩寺校长他们的口味，做的曲奇饼干不是特别甜，你吃起来应该不习惯。不要勉强自己，悟。”
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不肯分出多一块小饼干！
五条悟愤愤，左看右看，迈着长腿走到乐岩寺嘉伸的床位边，嘴里说着“老爷子年纪大了肯定吃不完，我帮你分担下”，美滋滋地吃起来。
抢来的东西就是好吃，抢食的对象是老橘子，更香了。
家入硝子把她碟子里的饼干分给伏黑惠、狗卷棘和熊猫。
禅院真希径直走到禅院直毘人的床位旁边，伸手一捞：“哟，好久不见。”
她仗着自己的身手，抢下禅院直毘人碟子里的最后一块曲奇。
“老头你不是不爱吃甜腻腻的东西吗？怎么一次性吃了三块？”她张开嘴丢了进去，嚼了嚼，点头称许，“味道确实不错。真依的病怎么样了？”
捻了捻嘴唇上方的八字胡须，禅院直毘人先是被侄女的不坦率逗笑，想到禅院家里的许多病人，又叹了口气。
“真依没有大碍，过两天就能继续上学了。”说话的是乐岩寺嘉伸，他为人保守固执，但作为师长还算不错，有一颗爱护学生的心。
他经常问询京都高专请假休养的禅院真依和与幸吉两位同学的病情状态。
——尽管他的爱护有某些前提条件。
中老年七人组里，唯有他的饼干一口未动，被五条悟吃了个干净。
“宪纪那孩子就拜托您多看顾了。”
养尊处优的加茂宪英顾不得在心里抱怨病床的狭小以及没人伺候，趁机给自家儿子刷刷存在感，怕自家儿子生病没人发现。
禅院真希呵呵一笑，知道妹妹没事的信息后就准备去吃饭。
忙碌一天，肚子快饿瘪了。
家入硝子让他们把虎杖悠仁带上，这孩子看起来外向，实际在人多的时候是保持沉默、不爱说话出风头的个性，大人说话的时候，她倒好茶后就乖乖坐到一边听人讲话，静静地坐着。
“好好照顾今天的功臣。”
就像让大孩子带小孩子玩儿一样，家入硝子叮嘱二年级等人招待一下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回头发现两个大人不在，不由问道。
“五条先生和家入小姐不一起去吃吗？”
“别管他们，悟和硝子他们有事要谈。”熊猫推了推虎杖悠仁的背，“悠仁用了反转术式，咒力消耗大，快去吃点东西补充体能。”
虎杖悠仁很喜欢熊猫玩偶外表的咒术师，出于私心，身体不由往熊猫那边蹭了蹭，手痒地想上手摸。
“悠仁？”熊猫扭头看她。
“是！”
被叫到名字的虎杖悠仁眼睛闪闪发光，充满了叫人一看就懂的期待光芒。
她是救了正道的女孩，熊猫慷慨地张开双臂：“来吧！”
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得到许可的虎杖悠仁嗷地一声扑倒在熊猫软乎乎毛茸茸的肚子里。
虎杖悠仁宣布此刻的她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玩闹过后，他们有说有笑地往食堂走去。
此时已经七点过半，头顶被夜幕笼罩，晚风炎热，星空明亮。
去食堂的路上要过一个小桥，路过小池塘。
虎杖悠仁与熊猫挨挨蹭蹭地并排行走，一双眼睛才池塘水面浮出，贪婪地盯着女孩儿。
稀血，好香的味道，吃了她一定能成为下弦级别的鬼！
被香疯了失去理智的恶鬼流着口水扑上去。
身经百战的虎杖悠仁察觉危机，想一招解决来者，却不妨她旁边的熊猫一个转身护住她，同时顶出带有短尾巴的屁股，想duang地一下弹飞敌人。
恶鬼一头撞上，用力咬下。
几秒后。
熊猫的怒吼响彻高专。
“混蛋！居然性.骚.扰熊猫！”
第13章 缝隙
禅院真希狠辣地踢了一脚，救下熊猫的屁股，同时长棍一扫，将虎杖悠仁护在身后。
“惠，棘，保护虎杖！”
他们不知道虎杖悠仁的真实身份，以为她是与家入硝子体质一样的新生，第一反应是保护我方奶妈。
被熊猫的叫喊震惊的虎杖悠仁听到禅院真希说的话，挠了挠脸颊，她很久没被当成脆弱得需要保护的人了。
不过她感觉到眼前的长发“水鬼”气息并不强，并不担心刚认识的小伙伴无法对付，于是不抢着上前打战，安心在后方为嘟嘟囔囔假哭的熊猫加油。
谁知，许久没有存在感的系统却跳了出来：
【警告！警告！本世界有异界生物入侵！
侵入生物名称：食人恶鬼
灾害等级：狼级】
虎杖悠仁一怔，这和她在上个世界工作过的英雄协会对灾害的评级一模一样。
“难道之后还有虎级、鬼级、龙级的侵入者出现？”
【不排除可能。】
虎杖悠仁眉心直跳，解决咒术界高层追杀麻烦后高昂的心情顿时堵成一团。
狼级灾害仅仅是对人有威胁的因素，不一定有人会死，但一旦出现虎级灾害，就会产生大量伤亡。更别说鬼级或者龙级，这两种灾害的出现会带来一个城镇或数个城镇毁灭的危机。①
直到此时，虎杖悠仁终于明白为什么次元直播间急迫地找到她，让她从直播中获取能量，制作能量石填补破损的位面缝隙。
——假如此世与其他危险世界重叠，和平现世的人们不知道会多出多少危机。
“禅院前辈、熊猫前辈，敌人不是咒灵！”
昏暗的夜里传来少年紧张的急呼。
伏黑惠通过式神得知，被他们轻易打死的东西并没有消散，它会飚出血液，而且打不死。
“现在什么情况？”
赶来的人是听到熊猫怒吼赶过来的五条悟和高层们。
僧院三席似乎擅长制作封印符咒，丢出一条几条绳子将嘴里呸呸呸的恶鬼捆住。
本来打算休养好久离开的咒术高层们又留了下来。
饭也吃不成了，五条悟让学生们和其他咒术师留在校医室保护家入硝子和昏睡的四个伤者。
行刑人对这些不感兴趣，身体恢复后径直离去，乐岩寺嘉伸等人都不愿意自己从他人口中获知情报，坚持一同去审问室察看。
审问室通明的灯光下，六个中老年的精神状况谁好谁坏一目了然。
僧院三席精神奕奕，禅院直毘人其次，加茂宪英看上去气血不足，弓着背的乐岩寺嘉伸身形似乎伛偻了一些。
五条悟的六眼能收集咒力的信息，他发现六人的咒力流动有平稳有紊乱，尤其是乐岩寺嘉伸，他体内的咒力还变少了。
悠仁说那些饼干是有特殊效果，原来不是安慰剂的意思，而是确实有效果？
有意思。
他吃起来没察觉异常，六眼也没反馈饼干含有特殊咒力的信息。
她的术式可真有趣。
既能吞噬宿傩的灵魂，又能制作特殊食物。
与‘口’相关的术式吗？
五条悟嘿笑出声。
旁边激烈讨论的咒术高层为之一静，互相对视几眼，彼此对某人的不满清晰可见。
五条悟懒得理他们，换了个坐姿，冷眼瞧着恶鬼先是畏惧地躲避白炽灯光、抱头惨叫，发现自己没事后惊讶地抬起头。
“不是太阳？”恶鬼喃喃自语。
不明闯入者的弱点情报轻而易举地得到。
但他们还不知道恶鬼的来源和目的。
询问进行得很不顺利，身穿褴褛和服的不明闯入者文化程度很低，说话颠三倒四，没有太多逻辑可言，也听不懂旁人的问话，只知道偷看虎杖悠仁等人，露出獠牙流口水，间或用贪婪的目光扫视在场的咒术师。
那是看食物的目光。
被冒犯的咒术师们深感不悦。
近来他们也很不顺，先是人数稀少但身体强健的咒术师们病倒一片，剩下的人奔波于祓除诅咒的事业，雪上加霜的是宿傩容器出现，让他们本就紧绷的神经拉响最高警报。
现在连咒术师势力的大本营之一的东京高专都被不明生物闯入，实在叫他们忧心忡忡。
也叫他们不得不怀疑，这一切都和宿傩手指被吞下有关。
——宿傩灵魂的激活已经让咒灵进入活跃期，这是高层纠结一帮人想杀了虎杖悠仁的原因之一。
虎杖悠仁被明里暗里投射过来的目光刺得渐渐回神，她刚刚在和系统交换信息、商量怎么处理今晚发生的事情。
一只狼级恶鬼不值一提，重要的是填补高专池塘下的时空缝隙。
她的直播间观众人数最高达到15万人次，换取能量石的情绪值攒够，道具准备完毕，问题是如何举行仪式。
填补时空缝隙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工程，简单扔下去能量石并不能修好。
虎杖悠仁必须想办法得到高专的许可，才能达到目的，为此，她得说服不少人，可又不能透露时空缝隙的事情。
——其实她就算说出事实，也没几个人信。
虎杖悠仁发愁怎么开口。
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走路声，和室木门被大力拉开，一名穿着巫女袴服的女性喘着气走进来，在皱眉的大人物们呵斥前，她咽了咽口水，惊恐地说道：“天元大人的结界被破坏了，而且他不能修复那处破损的结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