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烟却不知陆小凤此刻的纠结,她一手按琴一手挑拨,指尖轻盈动作流转,断断续续的音不得成曲,却总不会错过自己的目标。
若是几个月前她或许还无法做到这么大规模的杀伤,只是最近她却是有所突破。
陆小凤并不在陆景烟的攻击范围内,他听不出什么,只觉得这棉花音着实难听。
不过他内力深厚,天下武功归根结底也是同出一源,也能看出是用音破敌:“只得如此?”
“若再等我精进一筹,或许还能操控这么多人。”陆景烟漫不经心的回应,“只是现在你要我快、准,自然是要求的最平稳之法。”
这么说着,手下的棉花音又崩了两节,府中的人似也警醒,开门加入了混战。
陆景烟却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她还没有办法达到不误伤的程度。
只是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将琴由托变抱,陆景烟左手抱着古琴,右手如同弹琵琶一般拨弄琴弦,聚音成刃,全做暗器加入战局。
陆小凤并不喜杀神,早早的在院子里暗卫冲出时,先一步跑进院子里去了。
阿妹弹曲子,真是越来越难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敌军:玛德从没见过这么难听的弹棉花
陆小凤:卧槽底下一定没有帅哥
公孙策:姑娘的琴音……在下听不懂
陆景烟:哼,就你们也想听本姑娘的琴?
琴: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第24章 弦音
陆小凤曾坐在白玉京的高台之上,听见过陆景烟悠扬静雅的琴曲,那乐曲似有自己的灵魂,自由热烈,灵动优雅。
他也曾听过花满楼与阿妹的曲乐相伴,称其一句靡靡之音,余音绕梁也不为过。
只是无论那种,都是令人回味万千。
他却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昔日在他耳中动听无比的七弦琴,也能发出那般难听的声音。
说真的,敌人真不是因为其声不得入耳,所以被折磨的万分痛苦,恨不得自尽么?
帝王所说的援军来自世代驻守南方的将军,只是再怎么快马加鞭,也不能当日救驾。
陆小凤跑遍了整座城拉来了不少江湖侠士,同城中百姓花费了巨大精力,才守住了一晚。
第一次,他意识到了家国面前,无英雄。
因为每个人,都是英雄。
陆景烟也不再收敛,取出了自己的洞仙引,华丽的轻功与散发着淡红色凶光的古琴,在黑夜的空中,琴声泠泠,却没有人再能欣赏那高山流水,阳春白雪之曲,有的只是接连哀嚎倒下的士兵。
与丞相之军截然相反的,是城中守军。
开战之时,不知有多少江湖人士对这个长相清秀,身姿柔弱的妙龄少女颇为不屑,甚至出言相驱。
如今,开局镇压的,却是这个对他们所有言语,一笑了之的少女。
他们听不见琴音,却能看见悬挂空中少女身周,旋转的淡色内力。
陆景烟毕竟还是凡人,她开局按照皇帝的指挥斩下了大旗,身后便是守军的欢呼。
江湖人士难以驯服,小皇帝也并没有强拘他们守城的意思在其中。有了陆景烟的霸气开场,接下来便是那些江湖人士的场。
等落在城墙上时,陆景烟的脸色已经白的恍若涂灰。
陆小凤抬手搂住了自家阿妹,将她拉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助她调剂内息。
待陆景烟的内力恢复小半,起身便注意到了身侧不知道眼神复杂盯着她不知多久的小皇帝。
小皇帝长得清墨般的眼眸,两道剑锋一般飞挺的眉,像是一个英勇果决的的帝王,令人一瞧便心生好感。
“陛下。”陆景烟起身,不卑不亢的抱着抱着自己的古琴行礼。
小皇帝的注意力,却好像更在那琴的一端:“好剑。”他如此说道。
“陛下也有一柄好剑。”陆景烟看着小皇帝,轻声笑了出来。
小皇帝奇道:“朕身上,并无剑。”
“可比下,就是剑啊。”陆景烟眉眼弯弯,看着小皇帝却更是一个长辈看向晚辈的纵容与期待,“陛下的浩然之气,陛下的从容大气,陛下心中执掌天下的气节,便是剑。天子之剑,凡人不可执之。”
被如此夸奖的小皇帝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他打量着陆景烟:“父皇曾经和朕说起过卿。”
陆景烟只是笑:“景烟,”微微惋惜,“是此间最后一门了。”
“是我朱家做的不好?”他皱眉,带着深深的自责。
“陛下容禀,”陆景烟却失笑,“景烟因陛下降生于世,陛下已做的足够。”
小帝王还想要再问,陆景烟却不打算继续说下去:“民女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姑娘高义,”皇帝看着站在一侧的陆景烟,“有姑娘这等江湖侠义之士相助,是朕的荣幸。”他带着浅淡温柔的笑,却难掩帝王的高高在上。
“我……生来于此。”陆景烟幽幽的看着高大的城墙头,说不清她的喜悲,“从这里踏出去,外面万般风景再好,却也不如我的家。”
她看着的好像是着被包围的淳安县,又好像是夕日那动摇纷争的王朝。
她只是在讲述自己的因由,并非为钱财,也并非是为封侯。
“我曾经有自己的同类,可如今他们多已不在。”
这么说着,陆景烟翩然一笑,嘴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对着站在那里的皇帝轻轻福身行礼,“我的诞生,因为陛下。如今,自当为陛下,奉上一分力量。”
陆小凤并没有插话,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这样的陆景烟,并没有掩盖他略带失落的神色。
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陆景烟被当朝小皇帝扶起,脑中想起的却是多少年前,她望着千岛湖水,许下的誓言。
“愿与诸位高士携手并肩,扶正世之风,平奸邪之事。”
那是他最初想要闯荡江湖的因由,因为有那么一个女子,对他讲述了百年之前盛唐的江山。
天空中飞鸟展翼飞翔,盘旋城上消失于青空彩云之后,城外军队如压城乌云,却挡不住城墙之上江湖侠士的浩然正气。
在国家与帝王面前,所有的人都是相同的,只有天下太平,才有他们肆意江湖。
“交出昏君,”穿着盔甲的将军如此喊道,“弃械不杀!”
听闻如此,陆景烟大笑着,将古琴在空中划过了一个几近不可能的弧度,背负在了身后。然后脚尖轻轻一点一跃而上:“要战便站!”
她如此道,站在洒满敌人鲜血的城墙之上,如出鞘的刀,不再藏利,尖锐的不可一试。
那个女子就站在城墙之上,谈笑之间尽是风雅姿态,似是山峰高不见尽头,又如深渊邃不见底:“本姑娘,是长歌门下,陆家景烟!”
这世间光影流转,时间长河奔流不停,人马轴轮不曾停止转动,一个甲子的轮回,世事变迁旧物不在,可总有什么留了下来,总有什么不曾变换。
当年大唐盛世不再,昔日兄弟姐妹也已陨落,可总归有什么流传于世。
世人不见天策纵马横枪,世人不见藏剑刃如秋霜。
世人不知明教身形鬼魅,世人不知五毒蛊惑众生。
世人不闻纯阳乾坤阴阳,世人不闻万花烟火绚烂。
世人不谙丐帮携酒江湖,世人不谙七秀蝶舞翩翩。
世人不晓唐门机关精巧,世人不晓少林梵音醉人。
世人不明苍云刀影盾飞,世人不明霸刀击鼎斩蛇。
如今长安不再,君王不在,旧人不再,歌舞不在。
此间却仍有长歌,愿酒诗三百,颂中原大好河山。
作者有话要说:
emmm……
简单来说,长歌门成精啦~
下一章,拉楚香帅出来转一转好了。
第25章 再遇
皇帝当年登基时尚是不知事的孩童,身边只有辅政大臣和太后,而其中最为尊贵的自是太后的母家,便是蔡家。
恐怕是太后也没能想到,蔡家竟然在无声无息之中掌控了那么大的能力,说反就反。
蔡京筹谋数十年的能量自是不一般,哪怕有南方诸葛一族的倾力相助,也仅仅是将他们驱逐到了西方,而并非完全打压。
除却东部水军正同倭寇纠缠不休,北方的守军也调遣了一部分兵力,西进救援。
西武林并不如南武林这般能人昌盛,也不如北武林大侠倍出,依不如东武林风云变幻莫测,它稳在日月神教地位稳步,不曾动摇。
南武林江山轮坐,北武林大旗门早已隐世群龙无首,东武林更是阴谋辈出不得安宁。
小皇帝并不是一个死板守旧的人,因为他年纪不大且身边还有一个武林高手,他的思绪相当的灵活。
在征讨了周围江湖人士的意见之后,他果断地发出了回报不菲的求贤令,对着江湖上那些想要为国征伐的人士。
除却自顾不暇的东武林,南北两方皆有响应者。
陆景烟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再一次遇上了楚留香,只是那时他却是代表着大旗门下的弟子,前来投靠当今陛下的。
陆小凤因为当今陛下的恩情,自主请求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去试探那些江湖人士的身手。
彼时年轻的陆小凤使得一手好剑法,对上大半的江湖人都不落下风,且他年少,自是有一股不输入他
人的自负。
楚留香瞧见坐台的小姑娘时,脸上剩下的只有‘我有大麻烦了’的字体。他看着身侧的好友,快速的思考了一下在不讲述自己倒霉情史的可能性有多大。
只是任凭他思考的多块,也快不过另一只老酒鬼的嘴巴:“哎,老臭虫,那不是追着你到处跑的小姑娘么。”
胡铁花一巴掌糊在了楚留香的后背上,声音大的唯恐不远处的陆景烟听不见一般。
一侧面色冷凝的青年尚未开口,就听见坐台的姑娘家报了他们的名字:“大旗门?”
“知晓了,往第六台去吧。”她扫视了眼前风尘仆仆的几人,像是没有注意到楚留香一般,低头提笔写字。
楚留香尴尬的抬手摸着自己的鼻子,只觉得刚才他自己的自作多情,好像让他更加尴尬了。
幸好他还没有和姬冰雁真的说出他脑袋里的东西,否则……
“见到故人也不来打个招呼?”就在楚留香转头想要走的时候,那姑娘又开口了。这次她甚至点出了楚留香的名字:“从前怎么就不知,楚留香楚大侠,是这等无情无义的人呢。明明还说要偷走奴家的心啊。”
……张口胡来的本事,也是一绝了。
姬冰雁的眼神狐疑,本来胡铁花的话就让他多少怀疑这女子是楚留香的红粉知己。
只是刚才她的神态太过疏离,言行举止又与之前同其他人相处的姿态并无太大区别,他便以为只是自己想多了。
“姑娘些许时日不见……”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陆景烟放下自己的笔,顺势挽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奴家已经和公子有百十个岁月不曾得见了。”
说起来不过半年多的别离,陆景烟却有能力说成多年不见的感慨。
楚留香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应该怎么接,他发现她所有的巧言令色油嘴滑舌,到了陆景烟面前都会变得分外无力。
倒不是他对这个女人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有意纵容,而是这个女人,太不要脸。
胡铁花哈哈的笑着,抬手对着陆景烟打招呼:“烟妹子却是好久不见啊。”他颇为得意的用拇指扫过自己的鼻尖,“这些日子,有没有听见你花哥哥的大名啊。”
“燕蝶双飞翼,花香满人间。”说话的却不是陆景烟,而是一位蓝衣侠士,“想必就是三位了?”展昭其实早早的就到了,但是他看着此刻陆景烟眼睛里嘲讽的笑意,就知道她定然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被打断了自己的嘲讽,陆景烟也不见生气,她转头继续给来客做着登记,将三人无视了个彻底。
不知道为什么楚留香觉得这样的陆景烟莫名有些眼熟,好像他曾经在哪里也遇上过这样一个让他手足无措的女人。
与之相伴的,还有淡淡的心虚。
陆景烟可不知道楚留香的心虚,在她看来那男人只是盯着她,然后摸了摸他自己的鼻翼,特别听话的上前两步,与她保持了一个能够互相看清对方,又不过近的距离;“姑娘可还有其他事情?”
“这么多年不见,的确是在下的过失啊。”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过实在了哪里,可楚留香还没有蠢到觉得陆景烟这个小魔女是真的想念他了。不过有的没的,对于女人来说,先认错总是没有错处的。
楚留香如此想着,却没想过陆景烟又哪里是按照常理出牌的。
“不过是小半年没见,何来多年之说。”陆景烟笔下写着,嘴里说着全然不相干之事,“不知女人最忌年华老去么,楚大侠。”
……摸鼻子……
楚留香才想到,蛮不讲理其实也是女人的特处,她们只要愿意,这世间有哪里又能和他们讲得清的道理呢:“有一件事在下好奇很久了。”楚留香声音尴尬,“似从初见,姑娘就对在下有偏见。”
“你确实不笨。”陆景烟抬眼笑着,“我如今仍对你有所偏见。”
“在下之前,似从未见过姑娘吧?”楚留香尴尬的一笑、
陆景烟停笔,微微笑:“你过来啊,你过来我就告诉你。”她本意是开玩笑,毕竟楚留香是个聪明人,自是知道当一个女人笑成这样,并且主动挑衅男人的时候,会发生的不是什么好事情。
可是楚留香真的上前了:“在下,什么时候惹过了姑娘?”
这次,一脸懵逼的改成了陆景烟。
作者有话要说:
楚香帅一脸懵逼,你让我过去的啊,我就真的过去了啊。
姬冰雁一脸懵逼,他怎么不知道老臭虫那么听女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