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人?”楚留香笑的有些尴尬,他是试探的叫道,“你……”
扯谎扯到开头,楚留香就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了。
这人明显是认识他的,而且同他还颇为熟悉,否则又怎会故意画成了这幅模样。
是的,楚留香虽然万花丛中过,可他选的花儿又有哪一个不是花中瑰丽,丛中王冠。
对于这种同他有那么几分相像,又不小鸟依人的女人,他敬重有余,却还真下不去手。
这边儿楚留香因为尴尬和没有戏本演不下去,可好在那胖女人颇有演习的精神,呜哇一口抱着楚留香的大腿,放生大哭。
女人的眼泪,无论是怜惜还是烦躁,都是最好的武器。
作为美人儿得人怜惜,作为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不忍直视。
尤其是当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在了你的裤子上,完美的触及到你的雷电时。
楚留香有非常严重的洁癖。
“相公哦!”陆夫人哭的鼻涕带泪,可惜她粗糙的面容哭不来那梨花带雨的感觉,“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要俺如何自处哦!”
楚留香尴尬笑了笑,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那妇女就像是机关炮仗一样,从言语到泪水,突突突突的不得停歇。
“你这死鬼哦,”她哀嚎,“嫁你时你家就得两头猪,俺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带着你,把你养的肥肥胖胖,有了今天,你这死鬼却撒下人家拔腿就跑!”
死鬼·楚留香:一脸懵逼的问号……
“等着家里有了四头猪,俺能跟着你过那喝一碗粥倒一碗粥的日子,你这冤家又和村头那阿花好了,抛下俺不管了。”
死鬼·其中一头猪·楚留香:一脸的茫然……
楚留香可没看差,那女人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得意。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认识的女人里,就那么一个喜欢看他倒霉的。
那个莫名其妙,对他有着敌意的陆景烟!
好歹是故人,楚留香松了口气。虽然他至今不知陆景烟的敌意从何而来,可总归她不会害他,且还是来救他的。
“是我对不起夫……”
“死鬼哦哦哦哦哦…”她声音越发尖锐,打断了楚留香的话,“死鬼哦咱家那三头猪就那么被那些狼心狗肺的家伙偷走了哦……”
楚留香摸着自己的鼻子,看着那女人搂着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莫哭。”他顶着周围人戏虐的目光,“以后还会有的。”
“你生养?”抬眼看着楚留香,明明是在说猪,却让楚留香有种她又在戏耍自己的错觉。
“我生养。”楚留香抬手摸着自己的鼻子,“所以,莫要哭了。”他把对付自己以前相好的手段,拿来对付这个不讲道理的女人。
楚留香见过陆景烟的真容,自是知晓眼前不过易容伪装。
可架不住在旁人看来,她是一个五大三粗,黝黑壮硕的农村妇女。
而楚留香,虽身行狼狈,却依旧算得上是一袭白衣的翩翩公子:“让职位见笑,”他好似尴尬,“内子无状。”
楚留香颇为费力的在众人\'这人虽好可脑袋大概有问题\'‘鲜花插在牛粪上’的视线中,将陆景烟伪装的壮女人拉了出去。
一路上,陆景烟依旧哭哭啼啼,似是唯恐周围的人不知道她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自家相公一般,引得众人驻足观看。
这世间众人,终归还是爱看热闹的居多。
士兵们假装无意的在旁路过,用一种看稀有生物的眼神,围观着两人。
等楚留香终于把人拖进了帐篷,陆景烟一把推开了楚留香,瞬间翻脸:“不听人劝,吃亏眼前了吧。”如此讽刺。
“听你劝,就是在外边被你拉着演了出戏?”楚留香好笑又无奈,“你怎么来了?”
“上一道双保障罢了。”陆景烟绝口不提她的担忧,“现你失败,却也该轮到我了。”
楚留香却听出了其间关心,只是他却无法反驳,毕竟的确是他将事情想的太过简单,才会有了现在的局面。
“是我托大了。”楚留香苦笑,“朝堂与江湖,终是不同。”
他这般的坦然,倒是显得陆景烟不尽人情。
只是在这个男人独当一面,女人大多被当作附庸的年代,楚留香如此坦诚地承认自己的不足,让陆景烟高看了他一眼。
她叹气,不知触动了身上哪个机关,原本硕壮的身躯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干瘪了下来。紧接着,她身上嘭的掉下了一堆东西。
“他们没搜身?”楚留香瞪大了眼睛,看着陆景烟蹲下身在那一大堆木头中来回翻找拼装,不多时就组装了几个木头匣子。
这样的问话让陆景烟觉得有些好笑:“去搜一个哭嚷嚷,喊着已亡夫婿心冷,抛下妻子离去,从此无可依靠农村女人的身?”
她带着嘲讽:“你以为,这些兵缺女人?”
楚留香却忽然愣住,想起这些兵终归是私兵,不是那些位在边疆,他所见过的那些精良劳苦的边疆士兵:“是我妄言。”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泼妇。”陆景烟倒是不在乎评价一下自己的言行,“沾上这么一个女人,指不定是享福,还是麻烦。”
“你在说你自己?”楚留香笑。
而陆景烟的反应,是将手中拼装好的机关匣子举起,对准了楚留香:“你觉得呢?”
看着密密麻麻的孔眼,楚留香讪笑:“当然不,”他摸着自己的鼻翼,“是在说一个大混蛋。”
“说起大混蛋,”陆景烟起身,“你姓陆?”
第29章 与共
无论陆景烟如何的埋汰楚留香的姓氏,都无法改变楚留香已经对外宣称‘陆先生’的事实,更改变不了楚留香顺势挂上‘不重美色’的伪装。
对此,深知楚留香是个颜控,并且因为楚留香的谎言,仍对他记恨在心的陆景烟,表示幸灾乐祸。
不过两个人再怎么在帐篷里彼此嫌弃,出了那个帐篷,便还是宠妻爱夫的模样。甚至在天色将晚,上演了一场单人剧。
有女人的好处,便是做些羞羞的事情,不会有人怀疑。
楚留香轻功卓绝,若是换掉那一身显眼的白衣,又有夜色掩护,饶是有着锐利鹰眼之人,也不能捕捉到他的踪迹。
虽然对楚留香的人品再怎么质疑,陆景烟都不得不承认放眼当今江湖,楚留香的轻功堪称顶尖。
让楚留香换上了夜行衣,带着她组装好的匣子,再三叮嘱了他扔下匣子就回来,才让他朝着重兵把守的仓库而去。
也不见帐篷的帘子有所晃动,帐中就已不见楚留香的身影。与之消失的还有陆景烟带来的一大堆机关匣子。
陆景烟掐着嗓子做了一场戏,明明是娇羞放纵之语,明明是久别重逢之情,她却能够面无表情的说出叫出,让姬冰雁意识到自己或许小瞧了这个女人。
这样的女人,在江湖上绝不可能默默无名。
陆景烟可不知道姬冰雁这么多九转回肠,她唱完了夫妻恩爱的戏码,便转头看着正担忧胡铁花为何还不苏醒的姬冰雁,默默地叹了口气:“且让我来吧。”
姬冰雁打量着陆景烟,他并不信任陆景烟,尤其是当他发觉陆景烟对楚留香有着一股子莫名敌意时:“不必了。”
“楚留香倒是有两个好兄弟。”陆景烟微笑,“我不会害你们。”她起身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约莫有巴掌大的迷你古琴。
姬冰雁并没有对她有丝毫的放松,恰恰相反的是,当他看见陆景烟掏出那缩小版的七弦古琴之后,更加的警备。
他与楚留香同出大旗门,当年他们还是学徒之事,师傅就曾教过,这江湖上最要防的,便是老人、女人与小孩。
而在这之下要警备的,便是哪些手持特殊武器之人。
因为你永远不知他们的武器要如何使用,他们的攻击会从何而来。
而现在,陆景烟把他所忌讳的事情,都触及到了。
看着一脸警备的姬冰雁,陆景烟叹了口气:“等陆先生回来了,你便这么拖着他走?”指着此刻昏厥的胡铁花。
姬冰雁的表情并不好,可他也不打算退缩:“姑娘在让他去送死。”他是指楚留香,指的是陆景烟当他去粮仓置放机关的举动。
“你并没有阻止,”陆景烟勾唇轻笑,“可谓同谋。”
“同谋?”姬冰雁板着脸,“姬某不与小人谋。”
这声小人的称呼,让陆景烟哼笑一声:“确实没想到,你还不笨。”
她丝毫不惧对方看出了她的险恶用心:“此间就他轻功卓绝,此事若不交与他,又有谁能承此重任。”
轻描淡写,姬冰雁在她的脸上看出了与之前不一般的蓦然:“若他成功,此役陛下必胜。”
“于是你便送他去死?”姬冰雁如此质问。
“心疼了?”瞧见姬冰雁难看的脸色,陆景烟消得颇为得意。
只是不同于陆景烟的不怀好心,姬冰雁一惯冰冷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信他。”他如此道,“因为他是楚留香。”
陆景烟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她打量着姬冰雁,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几分不自信。可姬冰雁的脸上,眼睛里,只有对楚留香满满的信任。
这样近乎于盲目的信任,明明她应该如往常一般发出嘲笑,明明她对这些男人毫无根据的信任表示嘲笑的,可她笑不出来。
大抵真的是因为濒临战场,过去早已被埋没的记忆翻滚涌现:“因为他是楚留香?”他想起长歌的侠士,想起了十三门派的并肩协作。
楚留香与姬冰雁。明明从进入帐篷开始就没有任何的交流,却坚定的相信着,对方不会失败。
楚留香相信姬冰雁留守胡铁花身旁,就如同姬冰雁相信楚留香不会失败。
“你不是也相信他么,”姬冰雁微微笑,“否则也不会将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陆景烟不再笑,她盯着姬冰雁许久,叹了口气。
“长歌门下,陆景烟。”这一次,陆景烟微微俯身行礼,端得一片大家风范,“愿与侠士,风雨与共。”她如此说道。
“长歌门?”姬冰雁皱起眉头,总觉得这名号似曾相识一般。只是他在脑中翻找良久,也只是觉得莫名熟悉而已。
“午夜将至,还望姬大侠与胡大侠多保重。”她将迷你版的古琴放在手心,单指播音,奏出了半部曲子。
曲音响起,淡色的光芒荡开,当那温润的内里触及到姬冰雁,抚平了他身体内一直躁动的内气之后,他忽然想起了在何处听过这个名字。
“大唐长歌?”他瞪大了眼睛,那是比大旗门更加久远的门派,他也只是在史书上曾窥得一二,却不想楚留香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运。
陆景烟只是微微一笑,催动内力治愈了胡铁花:“胡大侠只需稍作休憩,便无大碍。”胡铁花受的伤不重,比较厉害的是身体内到处乱窜,不属于他人的内息。
姬冰雁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头顶帐篷露出的小半天空:“夜深了。”他微微笑,“姑娘若还有他事,便先行一步吧。”
他看出陆景烟似乎心有顾忌:“不必顾忌我们。”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开始打呼的胡铁花,“我们无碍。”
楚留香的朋友,同楚留香一般,有着一样细腻的内心。
你与他们不必多说,他们便能够体会你的感情,能够体谅你的掩藏。
我的确很在意:“午时三刻,”我看了眼天空,“那信引子只需一个时辰便会引爆,到那时……”
作者有话要说:
emmm……
关于时间线,本文不要计较时间线了……
古龙小说的时间线,楚留香还在陆小凤前面呢,小李飞刀更是久远,这里容做了一团。
大约摸都是众人刚出道,在江湖初露锋芒的年纪吧。
最近手机码字,绝望
第30章 患难
陆景烟的计划中,楚留香占据了最关键的一环,虽然对于楚留香有各种的偏见,但是在关键环节上,陆景烟还是愿意相信他的。
不为其他,只因为他是楚留香。
楚留香这个名字,像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催动着,人们去相信。
相信他能做到那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相信他能够创造奇迹。
陆景烟最羡慕的,便是楚留香那一双清澈的眼睛,他的眼睛仿佛会笑,仿若会说话。
看见这样一双眼睛,哪怕他让你做再过分的事情,你也不忍心怪他,盯着你,你就仿佛拥抱了全世界。
陆景烟的计划之中,本是让轻功卓绝的楚留香,趁着夜黑风高去放置她带来的信引子。
只是真的见到了他们的处境,听他们说起了当前的局势,陆景烟又改变了主意。
她毕竟是从大唐年间走出来的女子,骨子里便是女郎将的果决,当下拍案立断,誓要将这里搅成一滩浑水。
楚留香放置完机关之后,要做的便是牵引士兵们的注意力,将它们调动到其他的地方。如此等粮草燃烧,他们便没有太多精力回援。
而牵引兵力最好的方法,便是去主帐闹。
开始陆景烟还多有不忍,可当楚留香看出了其中纠结,一语道破后,陆景烟便将自己的打算完整告诉了楚留香。
出乎她预料的是,她得到的只是楚留香的笑。
如同他们讨论的不过是天气如何,如同之前为此针锋相对的不是他们。
“姑娘心慈,若真过意不去,不如此间身退后,告与在下,当年究竟是何故无端惹怒了姑娘,引得姑娘,这般记恨在下。”
楚留香本是好意,无非是想要让陆景烟释怀:“为家国征战,自是楚某的荣幸。楚某虽生长于北漠,可终归是我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