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景吾以为她不知道。
但没有谁能比她更清楚,这么多年迹部绯月的每一段无疾而终的恋爱,半数都是她那位亲爱的哥哥的手笔。
她还记得偶然撞见迹部景吾在街头网球场上拿网球拍指着她的某位现任,眉目一如既往的桀骜嚣张:“打赢了本大爷,就允许你跟绯月在一起。”
真可惜。
她从一开始就预见了所有的结局。
只是她装作不知道。
无非是她再喜欢那些人,也越不过这些年来与她相伴着长大的哥哥。
可是越前龙马。
迹部绯月屈膝坐在树荫下,双眸定定望着远处握着球拍嘴角始终上扬的越前龙马。少女侧头,发尖扫过颈脖,没由来地相信他:
怎么可能。
越前龙马怎么可能会输。
迹部绯月站起来拍了拍运动裤沾上的灰尘,在越前龙马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时计划低调离开,却听见熟悉的磁性的嗓音,她在下一秒被稳准狠地揪住了衣领:
“——绯月?”
糟了。
……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显然是来不及了。
迹部景吾已经摘下了她的帽子,长发倾泻而下。他依然站在队伍的最中间,身后的少年高大强壮,神色木讷,让她彻底打消了撒腿就跑的念头。除此冰帝牛/郎团以前的那些前辈也在,余光求助般地落在她名义上的好姬/友身上,肩负重任的忍足侑士顶着她可怜无助弱小的灼热视线默默别开了脸。
超没义气啊混蛋忍足侑士。
——塑料姐妹花。
迹部景吾俯下/身子直勾勾平视她,声音有些危险:“从刚才起就盯着你半天了,你鬼鬼祟祟地在这儿干什么,啊嗯?”
“没、没干什么啊。”
迹部绯月她怂了:“我就是散步,散步而已。”
她小声嘀咕:
“我都伪装成这样了你还能认出来。”
“你化成灰本大爷也认得。”
迹部景吾发现了华点,揪着她的衣领不撒手。她鬼鬼祟祟地跑来关东大赛的会场实在是可疑,还未等他琢磨透,便听见娴熟的一声:“绯月。”
青学那个嚣张的小子背着网球包双手插兜站在不远处,半张脸笼罩在阴翳里。他攥紧网球袋走近,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抱怨:“你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声。”
迹部景吾望着她:
“绯月?”
“绯月,怎么回事?”
他问。
迹部绯月:“……”
等得不耐烦了的迹部景吾又用威胁的眼神望向目光躲闪的忍足侑士:“忍足,你来说。”
不敢说。
雨我无瓜。
而越前龙马像是没有察觉到冰帝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一片凝滞的空气中仿佛才瞧见迹部景吾似的:“啊,猴子山大王也在,是来看冰帝怎么败北的吗?”
迹部景吾嗤笑:“狂妄的小子。”
“今年赢的会是冰帝。”他似是暂时忘记了追究迹部绯月,尽管两人莫名的娴熟疑点重重,我行我素地转身:“走了,绯月。”
还未等迹部绯月松口气,便又听见一声:“绯月,走了。”
迹部景吾:?
冰帝余下部员:?
忍足侑士:!
迹部绯月:……!
越前龙马勾唇挑衅一笑:“绯月是我女朋友。”
有那么一瞬间迹部景吾觉得自己被灭五感了,这句话的杀伤力堪比国三那年烧烤比赛喝的咖啡。纵观全场的军师忍足侑士忍不住拍手想道“如果青学的手冢在大概又会说‘不愧是迹部即使失去意识也要君临天下’”。
说不清迹部景吾如今心里是什么滋味。
大概。
就是庶民所说的那种自家的猪又去拱别人菜园子里的白菜了。
……反了。
应该是自家城堡里精心灌溉养大的白菜,又被野生的猪给拱了。
·
后来前来围观看好戏的青学和冰帝已经毕业的网球部前辈们都无比庆幸,他们又有幸看到了一场如国三那年般帝王与王子的世纪对决。即便忙于家族事务的迹部景吾久未触碰球拍,而越前龙马从美国经历了无数次残酷比赛的淬炼。
那熟悉的应援声。
那熟悉的挑衅同调。
迹部绯月托着下巴想:这两个人无论从哪儿看都出乎意料地合拍,她可能只是个意外。
这场比赛仍然不分输赢。
于是比到六比六平分的时候迹部景吾觉得稍微有点没劲,便自作主张地单方面暂停了这场比赛,他把球拍扔到迹部绯月的怀里:“你我的胜负留到下次,小子。”
“害怕了么。”
越前龙马无所畏惧:“所以才急着逃跑。”
“虽然不知道绯月看上你什么了。”
迹部景吾披上外套,衣袖摇晃。他觑了一眼从以前开始就染上毒舌的恶习现在依然不改的越前龙马,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但是以后你就知道了,在迹部家,本大爷还算善良的。一声不吭地骗走我们迹部家的小公主,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什么的无所谓了。”
越前龙马耸耸肩:“反正她迟早会跟我姓越前。”
“嗤。”
迹部景吾嗤笑声:
“走了,绯月。”
迹部绯月抱着球拍伫立在原地,她直直盯着越前龙马。
迹部景吾警告:“你最好跟我走。”
“……知道了。”
“绯月。”
迹部绯月眨眨眼。
顷刻间迹部景吾已经半俯下/身,伸出手掌摸了下她的头。就像越前龙马撸卡鲁宾一样让她有种毛发差点被撸秃的错觉,但迹部景吾的神色再自然不过:“这次的事我替你保密。不过你也得把他藏好,别让父亲母亲给发现了。否则,我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届时我也护不了你。”
今天的冲击实在是大。
迹部绯月扑上去一个熊抱:“哥哥你最好了。”
“……迹部绯月你给本大爷撒手。”
…
迹部景吾替迹部绯月守口如瓶,真的生生把这个消息从四面八方地拦下来。只是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知道什么原因,从冰帝跑来青学挑战越前龙马的男生渐渐多了起来,一个个叫嚷着用网球决斗,却在单方面的厮杀里,铩羽而归。
……
……
后来迹部景吾问迹部绯月喜欢越前龙马什么。
曾经娇纵蛮横的迹部财阀的小公主歪着头咧嘴一笑,脱口而出:
“龙马很温柔呀。”
……
——他比我想象的还要温柔,而我也比你想象的,还要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身为迹部景吾妹妹的迹部绯月在冰帝有着“冰帝帝姬”的称号,甚至因为她的长相和性格使得她受欢迎的程度不亚于迹部景吾,冰帝有专门的“迹部绯月后援会”。
迹部绯月的追求者多如过江之卿。
迹部景吾曾经发话说如果要追求迹部绯月就必须打赢他。
于是前赴后继的男生,全都铩羽而归,越挫越勇。
逐渐成了冰帝的传统。
即使他上大学念了东大也不例外。
后来。
迹部景吾说:“如果要追求迹部绯月,就必须打赢青学的越前龙马。”
第68章 [Vol.008]两
※
[傍晚六点半,我在圣塔莫尼卡第三步行街那里等你。]
[好^_^。]
*
迹部绯月与越前龙马恋爱的第二年,也是越前龙马单枪匹马闯进职网的第二年。
职业网球月刊上铺天盖地都是少年武士的报道,国内逐渐建立起了越前龙马的粉丝俱乐部。尽管迹部景吾在家时对于网球月刊夸张的溜须拍马颇有微词,甚至不屑一顾,还时不时做出撺掇迹部绯月甩掉少年的幼稚行径。但据因为打赌失败被狠狠宰了一顿、而且还遭受了迹部景吾连续一个月的毒打后仍不安分的狗头军师忍足侑士偷偷透露:口是心非的迹部少爷偶尔会和他们聚在一起观看越前龙马全球直播的比赛。
迹部绯月也曾经偶然在别墅里翻找到网球月刊的杂志。
——那期封面是越前龙马的专访。
……
十七岁那年的平安夜。
也是越前龙马十七岁的生日。
在银座挽着她的准嫂子秋元凉兮的手臂挑选礼物的迹部绯月收到了越前龙马的简讯,她拿着手机眉飞色舞地跟秋元凉兮炫耀说:“龙马可比我哥解风情多了,至少他不会蠢到带我去网球场约会。”
被捅了刀子的秋元凉兮笑容温婉,捏着她的脸蛋:“你还是先操心操心你这个生日礼物怎么解决吧,忘记男朋友生日的公主殿下。”
……扎心了。
迹部绯月理直气也壮:“生日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刚刚西蒙给我发消息说今天从欧洲寄过来了。本、本小姐就是来这里考察一下。”
忘记生日是真的。
礼物也是真的。
不过不是生日礼物罢了。
所以提前半小时来到步行街的越前龙马望见迹部绯月背着网球袋小跑着过来的时候,小小地惊诧了一下。
他伸手接住她,搂住飞扑过来的少女的纤腰,支起平衡后让她稳稳落了地。
今天的迹部绯月本来就清新脱俗的脸庞上化了淡妆,紫灰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即便穿着藏青色的日式牛角扣外套也能衬出少女窈窕的身姿,如小鹿般的眼眸水光潋滟,扑扇扑扇着凝望着他。
越前龙马的目光却是由上而下落在她的大腿上,倏地松了一口气。
毕竟初见时迹部绯月的装扮带给人的冲击性过大,实在是让人过目难忘。而在他的威逼利诱兼耳提面命下,她总算是学会了穿秋裤。
他问:“怎么带球拍来了?”
他没有带。
迹部绯月眨眨眼:“秘密。”
越前龙马耸耸肩,没再追问。
他牵起迹部绯月的手:“走吧。”
如今这动作他做得越来越娴熟了,身上慢慢地没了一开始跟她接吻就红到耳根的纯/情少年的影子了。不知怎么的心底隐隐浮现出了莫名的自豪感,她被越前龙马牵着走,忍不住问:“我们去哪儿?”
越前龙马回头,狡黠一笑:
“秘密。”
·
迹部绯月如今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你说的秘密。”
她的脸鼓得跟河豚似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越前龙马:“就是来溜冰场滑冰?”
眼前有个姑娘直直地摔了一跤。
重重地砸到地上的声音。
迹部绯月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那声音她听着都疼。
显然越前龙马心情很愉悦,他租来了两双冰鞋,蹲下/身想要替迹部绯月穿上,却被小公主躲开了。
越前龙马抬眼看她,双手僵硬地保持着拿着冰鞋不动的姿势。他在迹部绯月满是抗拒的姿态下无奈地翘起嘴角,用诱/哄欺骗的口气喊她的名字:“绯月。”
“不要。”
美人计也没用了。
迹部绯月想。
她最怕疼了。
迹部绯月撇过头,避开了那双能让她顷刻间弃械投降的琥珀色/眼眸。
于是她委委屈屈地控诉:“我这么娇弱,你就舍得放我去摔个狗啃泥,肯定很疼。”
“待会儿我给你戴上护膝。”
越前龙马顿了一下,面容柔和起来:
“而且不是有我吗?”
迹部绯月神色怔忪。
他目光清亮,专注地望向她时,眼眸深处褪去了少年独有的桀骜,却更加让她没由来地相信着他。
网球拍孤零零地躺在储物间里。
于是她没再反抗而是乖巧地低垂着眉眼任由她替他穿上冰鞋,甚至在他向她伸出手时,她毫不犹豫地搭上了他的手,十指相扣。滚烫的温度蔓延到了五脏六腑,迹部绯月抓着越前龙马的手,试探着往前挪了几步。
然后。
……扑了空。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所幸越前龙马眼疾手快地稳住她的重心,一把把她捞回怀里。
迹部绯月的头被迫埋在越前龙马的怀里,她露出半个小脑袋,仰起头,俏生生的脸上染上了一抹淡淡的薄红。如深海般的眼眸倒映出他的影子,她抵在他的下巴处:“龙马,你其实是想跟我亲近所以才故意把我带到冰场来的吧,你够闷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