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又有什么用。”
她别过脸:“那些人才不当回事。”
这些年仍然因为“迹部”这个姓氏所代表的含义而前赴后继的名门公子不在少数,迹部秋彦也有意无意默认事态发展,她都没敢让越前龙马知道。
而且。
网坛上如同童话故事般的模范情侣似乎有了裂痕。
真是糟糕。
那时她打算在洛杉矶陪同越前龙马度过他的二十一岁生日,却在平安夜前夜撞见超负荷训练而导致旧伤复发的少年。她哭着指责他任性妄为,被她的哭腔和无端指责惹得心烦意乱的越前龙马冷冰冰地甩开她的手说她多管闲事。
难得的见面扰得一团糟。
他们大吵一架。
迹部绯月接到迹部秋彦电话后从纽约跑回来。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变了。
手臂受伤的第二年,他到底没能再拿出一个好成绩来。最优的不过止步十六强,世界排名也在呈直线下滑。
媒体也持着冷嘲热讽的态度。
所幸有群不离不弃的粉丝,可越前龙马不在意。他在意的从头到尾都是比赛,但他太急于求成了,谁的话都不听劝,却在日复一日的超负荷训练中加重了手臂的负担。
医生说:如果他再不重视手臂上的伤而继续执迷不悟,这次会直接断送了他的职业生涯。
迹部绯月垂着眼眸:“那个笨蛋。”
渡边拓也没听清:
“什么?”
“没什么。”
迹部绯月回过神来摆摆手,掌心合十:“总而言之今天谢谢你了,不然我得想着怎么打发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头疼好一阵子了。”
“啊,不。”
他说:“没什么。”
“绯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渡边拓也试探着问:“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迹部伯父看起来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你有没有想过……”
迹部绯月:“啊?”
“……联姻。”
“啊。”
他还是说出口了。
“不啊。”
柠檬汁见了底。
迹部绯月偏头望向车水马龙的窗外,眉眼没由来的温柔:“结婚的话,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会觉得幸福,就像我哥哥和我嫂子一样。我喜欢龙马,我和他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幸福的。”
渡边拓也从未见过这样的迹部绯月。
万千宠爱。
偏偏娇纵。
那才是迹部绯月。
而不是。
他沉默下来。
那个姑娘说:“我喜欢越前龙马,是想和他共度余生的那种喜欢。”
咖啡凉了。
……
“绯月。”
迹部绯月陡然僵住了,因为她听见了越前龙马的声音。她很喜欢他喊她的名字时的声线,是沉淀下来的温柔。
而他就站在渡边拓也身后,直直望向她。
迹部绯月捏着柠檬汁的吸管,心不在焉地搅着已经见底了的玻璃杯,视线却避无可避地落在他身上。
渡边拓也循着她目光望去,怔了下,会意地起身道别:“迹部伯父那边我会去说明的,我还有事,如果没什么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补充:“你还是如实和男朋友坦白比较好。”
他与越前龙马擦肩而过。
那人看起来像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还背着网球袋。
他如一尊雕塑伫立,情绪显而易见地低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对不起。”
她不理他了。
吵完架后她就消失了。
打电话不接,他打给那个猴子山大王,猴子山大王用一如既往嚣张的口气说她出门约会去了,听得他的心脏可劲地发酸。
但他没办法脱身。
训练忙得脚不沾地。他的手臂一天比一天严重。
比赛要开始了。
不是什么像四大赛事那样重量级的比赛,不过是因为他的世界排名掉到二十名开外了,他需要打各种各样的比赛将积分赚回来。职业网球月刊上的声音他不是不知道,那些人编排他差不多走到职业生涯的尽头了,只是他不在意。
他只想赢。
所以迹部绯月出走后他跟迹部景吾通了电话,知道她平安回了家便兀自投入了训练中,再看到迹部绯月的消息已经是一星期后了。
网球娱乐周刊上大肆宣扬他们分手。
电视上铺天盖地地是她和别的男人的照片,那些乱七八糟名字财阀的少爷,他记不住。只知道财经记者口吐飞沫地说什么强强联合。
他不懂。
迹部绯月来招惹他以前他只懂网球,他只知道看着她对着别人灿烂的笑颜,比看到讨厌的对手还要讨厌,就想把她的眼睛遮起来,狠狠欺负她。
越前龙马没喜欢过人,他不懂女生。
迹部绯月是他第一个心动的女孩。
但他想,她或许是生气了。
龙雅说,女孩子哄哄就好了。可是要怎么哄,龙雅没教。
他看见她跟个陌生男生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眉梢是掩盖不住的愉悦,是她这段时间来少见的放松。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半晌。
他终于开口,声音涩涩的。
“我每场比赛都有好好打。”
“之前比赛赢得的钱都有好好存着,一分钱都没动过,虽然不多。”
“也从不招惹别人。”
“家里的牛奶糖堆了很多了。”
“……你不想吃也没关系,我喜欢吃。”
“教练专门给了我系统的训练计划,我不会乱来了。”
“我会赢。”
“所以……”
他嗓音低了下来,平时亮得宛如星辰的眼睛,黯淡得没了光。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喜欢别人。”
迹部绯月静了一瞬:“你别想打我的糖的主意。”
“哦。”
他悻悻的:“都给你留着。”
“你今天话很多,龙马。”
越前龙马说:“我在挽留你。”
迹部绯月“噗嗤”地笑出声来,笑眼弯弯。那一刹那的反应让他呆滞住,琥珀色/眼眸里浮现出茫然和怔忪,直到眼前的少女盈盈道:“我没打算走。”
她说:
“我没有喜欢别人。”
“爹地让我见见那些人,我拒绝不了。……我不喜欢他们的。”
“我只喜欢你。”
“啊。”
越前龙马嘴角翘了翘,顷刻又生生压下来,闷闷道:“你父亲好像不太喜欢我。”
他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件事了,如果是以前,他必定是置之不理,想着只专心比好赛就够了。可这段时间他想得最多的是,他赢不了比赛,拿不出成绩来,她的父亲不喜欢他,她怎么办。
迹部绯月愣了下,旋即把莫须有的思绪抛开,半开玩笑地说:“什么时候我们目中无人、我行我素的龙马大人也开始考虑这些事情了?”
越前龙马耳根微红,暗恼:
“迹部绯月。”
她也不再逗他了:“才不是。你这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骗人。
迹部秋彦不喜欢越前龙马,很不喜欢。尤其是他仍然坚定地认为,他什么也给不了她。当初越前龙马为了保护迹部绯月而受伤时他让人把钱送过去,结果没到越前龙马跟前便被越前南次郎截下了。
越前南次郎说:“别客气,反正迟早都是一家人。”
那次把迹部秋彦气得够呛。
迹部美幸持中立态度,即使越前龙马用自己护住了迹部绯月这件事使得她有所软化,但最近好像又强硬起来了,在越前龙马的比赛越来越力不从心后。
至于迹部景吾。
他说:“本大爷不能替你做选择。虽然我觉得越前那小子还不够格,但是绯月,你喜欢就好。”
迹部绯月委屈得要哭了。
他明明那样好。
他们怎么就不懂呢。
她的情绪掩饰得很好,生怕被他瞧出端倪来,于是费尽心思转移他的注意力。
迹部绯月张开双臂,仰起脸笑得像个无赖,撒娇:
“抱。”
越前龙马弯腰,俯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神炙热如初。他轻笑声,就真的在众目睽睽下公主抱起她。
猝不及防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勾住他的颈脖,攀着肩膀惊呼出声。
瞩目极了。
她小声跟他打着商量:“……太丢脸了。你先放我下来。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你手还没好呢,要是因为这种事变严重了,伊芙小姐不骂我我都要骂个自己一百遍。”
素来厚脸皮的人觉得丢脸,实在是件稀罕事。
越前龙马觑她一眼:“就算这样,抱个你还绰绰有余。”
毕竟。
她太轻了。
她羞红了脸,把头埋进他胸膛,像是乌龟缩进了壳里。
*
迹部绯月以为,她与越前龙马的矛盾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去了。
她第一次反抗了迹部秋彦,梗着脖子同他据理力争。
迹部秋彦说:“迹部绯月你快二十二岁了,你不能再任性了。以他这样的状态,根本什么都给不了你。”
可迹部秋彦不明白。
他给她的,是一份从头到尾干净纯粹的喜欢。是相爱的两个人,相濡以沫地相伴携手一生的勇气。
而且他会赢。
他会矗立于世界的顶峰。
迹部绯月同他大吵了一架,一个人拎着行李坐上了飞往纽约的飞机。下了飞机才知道,迹部秋彦仓促停了她的卡。
她愁眉苦脸地蹲在机场外,眼睁睁看着最后一点电量消失耗尽。
纽约的冬天分外的冷。
昏暗的天空中簌簌地下起了鹅毛的雪。
裹着白色羽绒服的少年踏雪而来,仿佛融进那片苍茫的白里。
他遥遥喊了声:“绯月。”
她站起身小跑着飞扑到他怀里,紫灰色长发上沾了霜雪。
——好像这样,便能不声不响地走到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与龙马其实在相爱的过程中,彼此都变成了更好的人。
真想停留在这里完结啊(bushi)
第73章 [Vol.013]分
※
迹部绯月是在偏远的网球训练馆找到的越前龙马。
她躲在角落里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浓郁如墨的黑夜里只听得见急促的喘息声,黄色的网球散落一地。
穿着运动衫的少年扭正帽檐,透明的豆大汗珠顺着脸颊轮廓滴落在地面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异常的认真,窜着一团炙热的火焰。他握着绯红色球拍,专注地盯着眼前几台发球机器。
不规律的喘息声盈充着黑暗。
迹部绯月脚步顿住。
“他每天晚上都会趁你睡着了大老远跑来这里训练。”
伊芙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她倚靠在墙壁上,修长纤细的双腿微屈,侧过头望她:“因为怕你发现。”
“……可是我不明白。”
越前龙马双膝跪倒在地,他捂着左手臂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淋漓的汗水淋透了衣衫。迹部绯月忍住上前制止他的冲动,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直勾勾望着抱手的伊芙小姐:“他明明答应过我,不再超负荷训练。”
她低声:“他才二十二岁。”
伊芙却像是偶然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嗤笑:“你也说了,他二十二岁了。二十岁以后他再也没拿出个像样的成绩来,两年前那次受伤有多影响他的状态,他一直以来都担着旧伤复发的风险。他的心理压力有多大,没人会比你更清楚。”
迹部绯月捏紧拳头反驳:“所以这样才要循序渐进地进行复健,这样才能恢复到最佳状态,不是吗?”
“这样急于求成地乱来算什么?”
她嘲讽:“伊芙小姐你没有阻止他不就是因为需要他继续当你们的摇钱树,给你们当赚钱工具吗?”
“不然呢。”
相较于她的情绪激动,伊芙显得平静多了:“难道,还要等你用你的迹部家来养他吗,迹部小姐?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因龙马与家里人大吵一架就离家出走了,迹部家断了你的经济来源,而你还是个学生。”
迹部绯月这些年没少与越前龙马的经纪人伊芙小姐打交道,记忆中那是个脾气火爆却在关键时候冷静自持的人。这两年即便越前龙马走进低谷里她也不离不弃,从未想过跳槽。